车辇突然停下,外面传来柳南星的声音:“殿下,到了。”
高廷勾唇浅笑,拨开绣帐做了个请的手势:“拓跋王子,请。”
拓跋应乾跳下马车,高廷也弯腰走了出去,虞怀苏走在最后。马车停在一处雕栏画壁的高楼前,这座高楼名曰月华摘星,足足有十五层高,每一处都挂满灯笼,足矣俯瞰整个上元夜街景。
虞怀苏仰头打量着面前高楼,瞥了一眼高廷,她不明白为何会带拓拔应乾来这个地方,明明说画中不透可露任何舆图信息,他却让拓拔应乾登高亲自观看。
高廷察觉到她的视线,余光睨了她一眼,转而为拓拔应乾介绍起来。
“拓跋王子,这座楼名曰月华摘星,是陛下为南虞祈福所建,这里也是最佳观赏之地,最上面六层供奉着南虞历代帝王,因此只能在第九层观赏。”
“悉听尊便,殿下。”
“好。”
月华摘星楼的门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老太监,见高廷驾临,毕恭毕敬跪下磕头行礼。
“太子殿下,第九层已为您打扫干净了。”
高廷微微俯身:“老公公,快请起,有劳了,本宫自己上去便可,你不必伺候了。”
“是,殿下。”老太监退下。
楼内十分安静,只有四人踩在楼梯上向上的脚步声,楼梯旋转向上,直通第十五层。高廷走在最前头,在第九层停下,踏上楼板。
高楼四面都设有楼阁露台,正南方能够直接观看到满城烟火,突然天际绽放出各色绚丽烟花,短暂绚烂后重归夜的虚空。
四人走到露台上凭栏眺望,除了漫天烟火什么也看不清,此刻整个盛安城都是亮如白昼,根本分不清街道河道或是亭台楼阁。
高廷问:“拓跋王子如何?这里观赏是不是更美?”
拓拔应乾双手撑着雕栏,眼前被烟花照的一片亮白,绚烂光彩如何也照不亮他的眸子,手指紧紧扣住了汉白玉栏杆。登楼之前他就该想到的,高廷绝不会轻易让自己俯瞰到盛安城。
他用极尽平静的声音,咬牙道:“这里的烟花美极了。”
烟花再次乍起,高廷映着漫天绚丽看向虞怀苏,朝她勾起嘴唇,笑得狡黠。烟花落寞,他的笑意消失于骤然而降的短暂黑暗中。
“虞画师,你可要仔细记住今夜所见,拓跋王子所求的盛安城上元盛景图就全靠你了。”
“是,殿下,民女没有忘记此行目的。”
“如此便好。”
站在月华摘星楼第九层,她已经将画面构思在脑海中,既是盛景便要盛大绚烂,要有写意之美,而非真切写实。
将拓拔应乾送回鸿胪寺后,已临近子夜,便直接返回了太子府。虞怀苏下了车辇后一言不发,大步朝自己客房走,甚至都不曾给高廷辞别。
高廷微微挑眉,回身看了一眼柳南星,无声诉说虞怀苏的突然转变。
其实并非是虞怀苏胆大失礼,而是她忘记了,沉浸在方才所见绚烂之中,急于把它展现在画纸之上。
轻水听到开门声,便过来查看,见到虞怀苏正不停的在房中踱步,忙追问缘由,虞怀苏并未回答,而是让轻水取来纸笔颜色。
轻水寻找作画之物的事,高廷也知晓了,他命柳南星将东西送到轻水手中,并未过去打扰她。
虞怀苏拿到纸笔时,立刻摊开纸笔,轻水只为她研了墨,其余的不敢上手,害怕越帮越乱。
她提笔点墨,闭上眼将心中的画面定格在眼前,再次睁开眼,没有片刻犹豫,下笔泼墨动作行云流水。她画的聚精会神,谁也不敢打扰,一旦思绪被打断,那么整幅画都可能作废重来。
轻水坐在一旁静静陪着,看到高廷出现时,她要向他行礼,却被高廷制止了。
高廷就站在门外,看着虞怀苏下笔如有神,始终没有进来。朝鼓响起时,他返回寝殿更衣准备上朝,而虞怀苏恍若未闻一般。
待高廷换上朝服再过来,那副画正摊在桌上,房中只有轻水正在收起笔砚。高廷走进房中,画上墨迹未干,环视一圈并未在房内发现虞怀苏的身影。
“虞画师去哪了?”
轻水抬起手四处张望,疑惑道:“方才虞姑娘停笔就叫奴婢收拾,一不留意怎的人也不见了……”
“你好好照顾虞画师,这幅画晾干墨迹再收好,转告她今日讲学本宫会替她告假的。”
“是!殿下。”
高廷朝卧房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门外车辇已在候着,高廷走出太子府登上车辇,挑开绣帐却瞧见里面睡着一个人。那人脸上淡妆已经洗净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素净,靠着车厢正睡得很沉。
高廷弯腰走进车辇,轻轻坐到了虞怀苏身旁,不忍打扰她,只好轻声吩咐车夫:“今日走稳一点。”
“是!”
车辇开始缓缓行动,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