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轻轻拂过那几缕发丝,力度像羽毛,也不知他感觉到没有。
姬发温柔沙哑的声音弥漫在狭小的屋内,像一丝微弱的风,吹过烛火留下摇曳的影。
“等过两天,我们就回朝歌,大家都很想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没有听到回答,抬头望时,徵野不知何时已陷入熟睡。
姬发轻笑,眼底涩意被安睡的平和面容代替。
我的故事讲得真糟糕啊。他这样想着,轻柔的手拂过眼前人微蹙的眉心。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有好天气的。
感受到眉间传来的痒意,直到微弱的关门声响起,我的泪才敢滑落。
我也很想大家,可我们,没有以后了。
未来,不要给我眼泪,不要给我思念,好吗?
我起身离开了这间房,摇晃的烛火已经经受不住煎熬油尽灯枯,只剩孤零零的烛台托举着烈士的残骸。
内心平静的出奇,我叩开了面前的门。
“进来吧。”男人的声音里尽是意料之中的自信。
“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听到这话,殷寿才略微诧异地转头看我。我接下来的话更如惊雷落地,他眉头微挑,从头到脚重新将我审视了一遍。
“你说,你是女子?”
他的语速很缓,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戏谑。
“你这么晚过来,想必不是来和我说这个的吧。”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我不卑不亢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这样的筹码可交换不起我的东西。”殷寿抿了一口面前的热茶,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这不是筹码,是附赠的忠心”,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继续:“听说大司命有颗七窍玲珑心,可知天命,但他始终仅仅效命于大商。可我不一样……”
“将你自己与本王子叔父作比,不知该夸你雄心壮志,还是责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殷寿放下茶杯,转头看我。
我弯腰作揖:“不敢自比大司命,不过,想来我与大司命的方向可不尽相同。”
殷寿眼也不眨盯着我,我起身对上他充满压迫的目光:“他可卜天命,知结果。而我,了解天意。”
我朝他一笑:“那天,不是奉承之语。您不是想知到我曾在卜骨上窥得何事吗?我现在能够告诉您了——我看见朝代更迭,而您将有贵人相助,终将成为,全天下的王。”
殷寿的眼神暗沉下去,抬起手扼住我的脖颈,嘴角扯出一抹笑:“胡言乱语。本王子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忍住窒息的痛苦艰难开口:“您已有许多战场上的宝剑了,而我,会是您的一柄无可替代的剑刃。”
他将我扔下台阶,我狼狈地摔倒在地,抬头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咳咳……不久的将来,冀州会反。到那时,便可知我是否胡言乱语。”
殷寿深不可测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好,本王子有耐心陪你玩这个小游戏”,他蹲下来,直勾勾盯着我的眼:“可你若是输了,代价能承担得起吗?”
我跪坐着,直立起身子:“我不会输,因为大王您一定会赢。我们的胜利,是一体的。”
殷寿听见我这话,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个新的身份,能让我彻底摆脱过去,不受屈辱的、新的身份。”
这个要求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以说,他策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徵野丢掉一切,完全变成属于他的剑。
最后,殷寿开口问我:“那徵野呢?他怎么办?”
我在他晦涩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战场患上心疾,再无法握剑。遇刺陷险,精神崩溃,神志不清,再难回朝歌。”
“很好的借口,可是,八百质子,缺一不可。”
“这还不简单吗?恩州伯侯可不缺儿子。”
我话音刚落,殷寿便难以自抑地笑开,他笑够了,目光转移到低头沉默的我身上:“我现在有点欣赏了,你的残忍。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啊,你这方法,可伤了不止一人。”
“他们寻我作为代替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不是吗?”我轻轻笑了笑:“手起刀落,也免得他们夜长梦多啊。”
高贵地活了这么多年,把这世间的福气都享尽了。踩着苦痛淬炼的尸骸登上的宝座,本就摇摇欲坠。
我看不惯,不如直接将它推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