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指望你载歌载舞开派对什么的,但这么难得的休息日,我还以为你会找点更有意思的事儿做呢。”
安东尼打趣道。此时的他刚起床,头上像是顶着一坨废弃鸟窝。
“只剩不到两个星期了,”苏云檄把一颗螺丝丢进他手边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配件堆中,“但光散柱和通信模块的兼容问题一直没能搞定——”
“不到两个星期?呃……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在拆的是一个伪装成全息相框的定时炸弹。”
“不是,是我哥的生日快到了……每年我都会把他前一年送我的生日礼再转送给他,算是家族传统——拜托,我不想回答任何私人问题。”
苏云檄瞥了眼试图抓住苏氏兄弟话题发问的安东尼,继续埋头对着一枚芯片进行编程。
“好吧好吧,”安东尼的脑袋从皱巴巴的运动服中钻了出来,“但我们难得同一天休假!这样,雷恩他们借到了中轴塔空着的那个大型舱区,要在那儿开几场无重力球赛,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很遗憾,”苏云檄闷声答道,“上校晚些时候就回空间站了,我还得和他聊聊工作上的事。”
“噢。”安东尼耸了耸肩,出门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苏云檄,说:“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祝你身心健康?”
他关上门。宿舍舱壁屏幕中代表时间的数字快速跃动着,一阵酒香自邈远变得浓烈,那黑暗中传来上校愈发清晰的声音:
“并不意外,他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而年纪大的人……总是踟蹰不前,容易犯些糊涂……”
这间新出现的银灰色居室宽敞而整洁,壁柜中的奖牌与证书被灯束照的透亮,几幅电子画中所显示的,是二十多岁时的上校与几位不同名人的合影。而他本人此刻正坐在锃亮的餐桌前,就着紫红色的酒液咽下一块花纹极其漂亮的肉排,油亮的脸色上泛出几分醉赤。
“不像我们,还年轻,还能有所建树,甚至名留青史……”
上校的眼珠子在起皱的眼眶里打着转,视线从那些年轻时的合影移至他身后那一幅与赤马的合影上——唯独这一幅的他,是一名中年人的形象。
苏云檄则盯着眼前他自己那杯满满当当的酒,默默地听着对方谈起与赤马相处的经历。
“……高瞻远瞩,多么伟大的人……要是让他失望了,我都觉得对不起他相赠的爱德华紫罗兰酒……”上校压下一个嗝,碰了碰苏云檄的杯子,“大胆点说吧,你觉得能有多少把握?
“嗯?”苏云檄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首要问题是,打破人脑与SKULD的隔阂——我觉得这并不会太难,毕竟义体神经连接技术目前已经足够成熟,只需要多进行一些适配性的尝试……”
“再结合‘接管’技术,通过数字化感官模拟进行交流,以此训练它突破逻辑与理性的限制……”
苏云檄杯中的酒液随着上校满意的大笑声沸腾起来,井喷式地淹没了周围的一切。
宿舍与研发舱化为模糊的赤潮在苏寻烽眼前来回翻涌,很快,他注意到,那位在研发舱时刻能看到的年迈身影,从某一天起突然就不见了。
“他身体不适,颈椎上的老毛病……”面对那些研发人员的接连询问,上校一开始是这么回答的,但他几天之后又说:“怎么,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你们还不肯让他回家养老了?”
苏云檄从未对此有过表态。他享用着上校给予的丰厚的资金、资源支持。尽管苏寻烽认为,云檄一直未能对饶教授的“退休”感到安心。
自那以后,苏寻烽周围几乎没有再出现过研发舱以外的景象,他这才明白,为何去年自己收到的其中一个生日礼物,只是一张简易且充满歉意的电子贺卡,却不是那枚全息投影相框。
苏云檄眼看着快被棘手繁重的工作所压垮,直到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他的眉头才有所舒展:上校为他带来了短暂的歇息时间,以及一个巨大的,像是本该出现在银行金库或魔术舞台的银色铁盒。
“赤马先生安排义体研发部门,照着我们的想法做的——当然了,大部分是你的想法。”上校说。
苏云檄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固定在腔室的某个角落,取出了其中的物体:一枚像是中世纪刑具般的黑色面盔。他又松解开那些与之相连的粗细不一、接口落后的数据线,此刻这件设备看上去又更像是一只异型章鱼了。
“我想……我们还缺一个符合条件的人,”苏云檄捧着这台看着有些不祥的设备抿了抿嘴,“我没有安装脑机,据我所知,我的同事们也都没有,因为研发舱规定不允许其他电子设备带入——”
“你在说什么?”上校眯着眼睛看着苏云檄,“规矩是人定的,准确来说,是我定的。”紧接着他又催促道:“赶紧把你手头上的活儿干完,准备好了就去医护舱——我可没蠢到会忘了把义体医生带来。”
苏云檄唯一的反应只是犹豫了几秒。就这样,他在九名义体医生的包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