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岩咬牙切齿，这沈佑安，什么时候不提，偏偏官家问起的时候提，不是明摆着要替他那学生走后门。
就连一向不关心宫廷画院的周崇，都看向沈涤。
“哦？她还想入画院？”官家像是很有兴趣。
“回官家，正是。”沈涤起身行礼后郑重回答。
他在等着官家的下文。
今日来宫宴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官家不问，说明柳月明接下来都会安然无恙，他们不用再担心此事。如果官家问起，他就趁此机会提一提入院考试。官家最注重名声，不会明目张胆强取豪夺。
可是官家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这让在场的柳善德和崔岩都紧张起来。
“本王听说入院考试非常严格，看来沈先生和柳待诏还要更严苛一些才行啊。”赵季臻突然开口。
站在孙三平身后的柳月明，额角早就沁满汗珠，这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按道理她只是一个穿越过来的旁观者，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会扯到她身。难道，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柳善德和彭氏真正的女儿，那个柳月明，在她的身上，也会发生这些事情？
还是说，因为她的到来，这个世界才发生了这种种变化。
“你还说，太后说了多少次让你娶正妃，你都不当一回事。今夜诸位爱卿都在，你看看，选一个。”
官家把话题转到赵季臻身上，“朕看礼部尚书的姐姐就不错，持家有矩，正好替你搭理王府上下。”
额，官家真是病得不轻，乱点什么鸳鸯谱。
柳月明都有点想笑了，顾敏中不是计划将顾盈盈送入宫，没想到官家先下手了，将她指给了赵季臻。
看来，官家还没有老眼昏花。
不过，顾盈盈要是做了祁王妃，辛眉怎么办。他们可是发过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官家这操作，柳月明看不懂，沈涤却看懂了。官家让顾敏中担任右相，又不想让他权力太甚。他如此做，也是要敲打顾敏中，不要得寸进尺。
顾敏中脸上还是神情未变，不过祁王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先拒绝。
如果盈盈进了祁王府，即便成为祁王正妃又如何，也不能时时入宫，做他在宫内的一双眼睛。
如果，最好的结果，就是祁王亲口拒绝这桩婚事。
顾敏中知道，祁王肯定会拒绝的。
因为前两日他派人在京中散布谣言，说祁王看上了春心楼的头牌。这不，祁王侧妃就吃醋了。如果他再将官家指婚的旨意传出去，祁王府定会鸡犬不宁。
不过现在，这件事不用他亲自出面了。
自祁王从肃州回京后，京城多少世家想要同他联姻都被拒绝。他们早就想借机杀杀他的气焰了。
谁都没想到，顾怀宁突然站起身，向官家行礼问安。
“回官家，阿姊可能不能嫁入祁王府。”
官家问，“为何？”
“因为阿姊和沈艺学两情相悦，早已暗自许下终身。”顾怀宁简单明了，震惊在场所有人。
官家看向沈涤，“看来是朕乱点鸳鸯谱了，沈艺学，此事当真？”
柳月明看向沈涤，原来，是这个原因。
赵季臻也看着沈涤。
沈涤始终没有看柳月明，他知道她站在太子身后，他知道她听见了所有，他知道此刻她正在伤心，可是……
祁王不能娶顾盈盈。
“回官家，是。”
官家想利用会稽顾氏的势力，又忌惮他们一家独大，所以将要入宫的顾盈盈指给他心中不可能继承大统的祁王。祁王又因为祁王妃，不可能娶顾盈盈。
沈涤只好点头。
“既然如此，朕就做个媒，给你们赐婚。正好，顾爱卿是礼部尚书，就由你亲自负责这件喜事。”
顾怀宁叩谢隆恩，“是，臣领旨”
“右相觉得如何？”官家笑着问顾敏中。
他的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老朽谢官家恩典。”
“过了春节让司礼监挑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朕也好讨一杯喜酒喝。”
从此刻到宫宴结束，柳月明再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沈涤。她想，关于沈涤的家庭，她终于可以增加一条信息了。
咸宁十六年除夕，宣武帝特赐，青田沈氏长子沈涤与会稽顾氏长女，择吉日完婚。
当夜回到画院，借着月色，柳月明写完这段话后，眼眶已经盈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