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继续在冰冷的海水里游着,祈盼能遇到一艘过路的船只。
也不知又游了多久,她终于筋疲力尽,双手渐渐停止了摆动……她耗光了所有力气,却仍是没能看到一丁点希望。
宁松晚突然想起了阿娘。小时候阿娘的怀抱总是可以为她遮挡一切风雨,那么温暖,那么宁静。
她唇角微弯,眼睛亮亮的望着头顶的星河。
外祖父走的时候,阿娘说他不会真的离开她们,只是变成了一颗星,远远的看着她们。是不是,她也很快就要变成一颗星了?
可她还没有当够阿娘的女儿……
还有文哥哥,他们自小青梅竹马,他很小时就说长大了要当官,要娶她。他十年寒窗终于得了今日的功名,明明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宁松晚觉得嘴里咸咸涩涩的,分不清吞下的是泪水还是海水。带着种种不甘,她一点点沉沦,直到冰冷的海水将她完全覆没。
她这个饵,终是要死在顾瑾渊的局中。
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宁松晚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托住了她的腰,阻止她继续下沉。而后有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让她汲取到一口清气。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海下很暗,可那人离她太近,脸贴着脸,是故她能看清他的眉眼。
是顾瑾渊,那个设局要坑死她的人!
几乎是出于本能,宁松晚用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推开他,可他却更紧的箍住了她的腰。再次贴近时,他吻得更深更用力,宁松晚已分不清他是渡气还是警告。总之她手上也没了力气,没有接着反抗他。
宁松晚被海水呛得昏昏沉沉,等再有意识时,已被带到了一艘船上。
她一身狼狈地跪在甲板上,吐着口中咸苦的海水,顾瑾渊就站在她的身旁,沉默不语。吐得差不多了,她侧扬过头去看他,眼中恨意凛然!偏他却一脸漠然,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宁松晚有一肚子话想骂,可当瞥见不远处的一口水缸时,突然意识到有一件事比骂他更重要!
她踉踉跄跄走过去,用水瓢舀起水来开始漱口。一遍,两遍,三四遍……等她漱完第六遍的时候,顾瑾渊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是从小到大受过的最大羞辱!
他自来是洁身自爱不近女色的,这回迫于形势给她渡了两口气,竟被她嫌弃到这种地步。
“你若是觉得我刚刚不该救你,就把命还我!”他大步上前攫住宁松晚的下巴,示意一旁的大海:“你现在跳下去,我保证不再枉做好人。”
“好人?”宁松晚被气笑了,这局不本来就是他设的么?不是他哄骗着送她回望京实际却拿她当饵,她至于落得这副田地么?合着他良心让狗吃了一半,还得让她为残存的那点良心感激涕零?
这些话宁松晚虽未说出口,顾瑾渊却已从她唇边的那抹讥笑读了个大概。心下蓦地被激起一丝恶趣味,突然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又吻了下,一触既分。
而后松开她的下巴,瞥了眼水缸,轻飘飘道:“继续。”
宁松晚如遭雷劈一般愣然地立在水缸前,一双泛红的水杏眼瞪得圆圆的,盛满了羞愤:“顾瑾渊你下流无耻!”
顾瑾渊嗤笑一声,提醒她:“别忘了昨晚你才强闯过净室看我沐浴,难道只有你占别人便宜可以?”
宁松晚气得全身都在颤抖,顾瑾渊揶揄了她一句后倒是消了大半的气,镇定地睃巡一圈后,道:“宁姑娘,我劝你最好少动些肝火,这艘船可不是我的,若惊动了船上的人,只怕咱们今晚都得回海里过夜。”
宁松晚这才警觉的四下看了看,她本以为这船是顾瑾渊预先备好的,没想竟是别人的船,不禁纳罕:“你们不惜炸船杀鸠浅,就没给自己备一条撤退用的船?”
“自然是有的,不过此地不能久留,我已叫他们先开走了。”
“那你……”宁松晚本是想问他为何没随船一起撤退,忽然想到什么,略惊诧道:“你是专程回来救我的?”
顾瑾渊的眼风扫过来,在她脸上定了须臾,很快又调开,迅速揭过这个话题:“先找间舱房将身上的湿衣换了吧,这样下去定会生病的。”
他往里走,宁松晚就紧紧跟在后头,他忽地转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宁松晚不解的看他,他目光指向那口水缸,“不漱口了?”
宁松晚这才想起他刚刚又亲过她后,她还没来及漱口。立在原地犹豫一瞬,她摇摇头,只抬手用袖角擦了擦嘴。
她不想再惹他不快,万一又恶作剧起来反倒更难收场。再说他专程回来救她,也算将功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