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怕之余,宁松晚也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所以只要给你那幅画,你就会放过我?”
“自然。”鸠浅理所应当的笑笑,话锋却疏忽一转:“不过到时还回去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就得看心情了~”
宁松晚面上恓惶,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当即向着舱门外扬声喊起:“顾瑾渊——”
“顾瑾渊——”
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声,却没有得来任何回应。其实先前她有意弄翻杌子时,就是为了提醒顾瑾渊,以他的警敏早该发现此处的不对,可直到现在人也没有出现。
宁松晚心下绝望,一边继续向后退,一边看向舱门,发现有几道身影肆无忌惮的掠过,难道这艘船已经被鸠浅的人占领了?
她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料,可又觉得不应该。双方交锋的场景她是见过的,鸠浅的手下厉害,可顾瑾渊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没理由这么快就全军覆没。
她脑中思绪飞动,可鸠浅却不再给她机会,他再上前欺近一步,她便已退无可退,他抬掌正欲将她劈晕,门外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急切禀道:“主人,船上的人都跳海了!”
鸠浅放下了手,眉间一皱,“跳海?”
“是!属下带人围剿他们时,原以为会是一场硬仗,谁知他们竟似早已商量好,不等我们靠近便齐齐跃入了海中!”
空城计……
鸠浅抬眼在舱房四周扫量一番,本来散漫的目光里锋芒渐显:“这船定有问题。”
最后他将目光落到宁松晚的身上,语气凉薄:“你当真以为顾瑾渊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是为了保护你?”
被他这样一问,宁松晚也不安起来,一个盘旋心中多时的猜想冲出了齿关:“他是在拿我当饵,引你上钩?”
难怪今晚顾瑾渊一直站在甲板上眺望大海,自己不回来,也不让清羽守着她,原来她这个饵只消帮他钓到鱼,使命便算完成了。
她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
鸠浅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之色:“死到临头,你倒聪明起来了。”
“你还不是一样被他算计了!”宁松晚气不打一处来,果真这一趟就没遇见一个好人。不,是没遇见一个人。
想起清早嗅闻到的那股硫磺味儿,她心里也有了大致猜测:“实话跟你说吧,这艘船上应该布下了不少火药,顾瑾渊是打算让我们同归于尽的。你想抓走我,得先有本事救我!”
鸠浅脸色变了变,扯过她的胳膊就拖着往外走,才走出舱门,就听闻不远处传来一声炸响!他望着西北方向火光冲天的位置,乌沉的眸底是一片骇人的阴翳。
“着火的是……你的船?”宁松晚察言观色,得出了这个结论。顾瑾渊只有设法炸了鸠浅的船,才能彻底封死他的退路,将他困在这个精心为他准备的牢笼里。
鸠浅的嘴角勾起浅浅弧度,看来他的亲信中也混入了细作。
还来不及做下一步打算,便又是轰然一声巨响传来!只是这回声音要近得多,就在船尾的位置。滚滚浓烟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儿蔓延过来,鸠浅身形晃了晃,抬臂遮住口鼻。
宁松晚趁这机会一把将他甩开,大步冲向甲板!心想着顾瑾渊还真是会利用人的弱点,想来那火药安置的地方还预先备下了一桶血,一但爆炸,血腥味儿冲天,这是完全拿捏了鸠浅。
此时甲板处站着五六个鸠浅的手下,正因船尾的爆炸而陷入慌乱,瞧见宁松晚朝这边跑过来,他们便想先将人抓住。可宁松晚冲到甲板上没有半刻迟疑,义无反顾的翻过船舷,跃入了大海!
刚刚她突然记起顾瑾渊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不要觉得这大海可怕,指不定某一时它就成了你的一线生机。”
虽则她不确定跳下大海会发生什么,但总好过在船上等死——她知道先前船尾的爆炸只是前菜,很快这一艘船就都会灰飞烟灭。
一弯眉月静静凝望着大海,宁松晚奋力的挥动着双臂拨水。她会泅水,只是初春的海水有些刺骨,一浪接一浪的拍打着她的脸颊,脸颊逐渐麻木,很快右臂也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知道定是伤口绷裂了。
她随着摆臂的动作侧头去看,清辉映照下的海水里化开几丝鲜艳的红,可她顾不上担心,竭尽全力的往前游着!她必须游到一个不会被波及的距离。
也不知这样游了多远,直到身后响起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得她耳朵一阵嗡鸣,她才终于停下了动作,回头去看。
一束火光直冲云霄,将夜幕映亮,熊熊燃烧着的船体崩散成一大片绚烂的光点,划破天幕,坠入周边的海域里。
就似一场盛大的烟花。
宁松晚震撼于眼前场景,同时也庆幸自己逃得快。
回想这短短三日,她已数次与死亡擦肩,就连此刻她也没有真正逃离凶险——她只是摆脱了鸠浅,逃出了顾瑾渊的局,可她现在的敌人,是这片茫无边际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