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英格兰的居所,又或是……家?
这座豪宅由哈利法克斯勋爵建造于1714年,曾是英王威廉四世与王后阿德莱德在特丁顿的官邸。当费迪南的祖父母相继去世后,维多利亚女王收回了克莱蒙特庄园,转而将灌木庄园提供给内穆尔公爵一家人居住。
经过富丽堂皇的门厅与摆满玻璃壁橱的餐厅,温馨优雅的起居室便出现在眼前。剔透的枝形水晶灯自穹顶悬下,墙上覆盖着翡翠绿的丝缎壁纸,奥尔良家历代先辈的画像悬挂其间。
“……这是我的祖父,法兰西国王路易·菲利普;我的祖母,法国王后、两西西里公主玛丽·阿玛丽。这是我的母亲维多利亚,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的人。”
费迪南露出怀念的神色,轻声叹息,“我真希望她能看到这一天——我真希望她能见见你。”
画像上的年轻女子气质温婉,深咖色的长发结成辫子从耳畔垂到肩膀,衬得脸庞愈发圆润白皙。一双与头发同色的眼睛格外明亮,亲切和蔼地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新婚夫妇。
“将来,我们孩子们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
苏菲回过神,费迪南已经完成了他的介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握住了苏菲的左手,十指相扣。
苏菲控制不住地一僵。
她不自在地弯了弯唇,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想先看看我的房间。”
“当然。”费迪南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甚至于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眼睛里的亮光却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
公爵夫妇的卧室都在二楼。
宽敞的房间以柔和的青瓷绿和淡金色调装饰,配有豪华家具和一张四柱床。墙壁上是奢华的戈布兰挂毯,描绘了希腊神话中丘比特与普赛克的故事。
从南面的圆头窗可以俯瞰灌木公园,日落时分的景色有种令人屏息的美。连绵起伏的丘陵一望无际,古老的橡树和波光粼粼的池塘点缀其间。一群红鹿漫游在草地上,雄伟的鹿角被晚霞照亮。
“你不曾告诉我对于新家的偏好,所以我就猜测着你可能会喜欢的样子,吩咐管家于贝尔把这个房间布置好了。我相信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如果你也觉得中意,那我就很高兴了。”
“谢谢。这一切都很好,美丽,而且……”
“什么?”
随着最后一丝日光的消逝,天空变成深蓝色,那群红鹿缓缓转身返回森林,如梦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Forlorn[2].”
苏菲用了一个并不常见的英文单词,却忘了身旁的男人,本就是在伦敦长大的。
适应新环境并不容易。
灌木庄园里的作息被严格规定,苏菲每天的生活除了陪伴费迪南的两个妹妹进行指定书目的阅读,就是监督仆从的工作和餐食的准备。没有受到邀请时公爵夫人是不被允许单独出门的,甚至连弹琴的时间都被限制——这个家里说了算的是内穆尔公爵,而他既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又厌恶绝大多数娱乐活动。
相对的,费迪南则格外忙碌,每日几乎是天蒙蒙亮时便出门,归家后又常常在书房伏案到深夜。两个人很少有交流的机会,甚至只有晚餐时才能看到彼此。
苏菲隐约猜到丈夫的忙碌与西班牙革命后的混乱局势有关,直到这一天,内穆尔公爵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应该使用永不这个词,但我坚信波旁王朝对西班牙来说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说它将永不回来,永不,永不。”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将手中的报纸扔在地上,看向从书房走出的儿子,“你读过了吗,臭名昭著的‘三永不’演讲[3]!”
“安托万叔叔来信说,普里姆否认了革命前会支持他成为国王的承诺。”
费迪南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方形的长桌,内穆尔公爵占据主位,他的四个儿女——包括儿媳苏菲——分别坐在桌子两边。
“反复无常的小人!反对共和又反对波旁,普里姆想要干什么,独.裁吗!”
直到管家于贝尔端上厨房精心烹饪的龙虾浓汤,内穆尔公爵仍然怒气未消。他手中捏着银质餐匙,却迟迟没有去舀盘中浅橙色的汤汁,“我知道冬天不是旅行的好时机,但费迪南,你必须去一趟西班牙。”
费迪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菲。
内穆尔公爵随着儿子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儿媳,“你有什么问题吗,苏菲?”
“不,我只是觉得……安托万叔叔也许早该料到这一点。毕竟,西班牙人民已经做出了选择——光荣革命就是明证。”
“注意你的言辞。”
或许是苏菲脸上的不以为然太过明显,那番话在内穆尔公爵听来简直是在讽刺1848年革命中覆灭的奥尔良王朝,嘲笑他们如今的痴心妄想。
“公爵夫人的价值在于她的丈夫和孩子,而不是对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