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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1 / 4)

夏尔·罗日耶这个名字,在比利时可谓家喻户晓。

这位年初刚刚卸任的首相领导了1830年的比利时革命,并在革命成功后为年轻的国家建立起完善的内政外交体系。建国仅仅四年他就顶着强烈的反对声铺设了欧洲大陆的第一条铁路,奠定了比利时工业发展的基础。而在当年关于王位候选人旷日持久的辩论中,罗日耶始终坚定地站在路易·菲利普一边,曾公开表明了对内穆尔公爵的支持——他对于费迪南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也许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比利时,年近七旬的罗日耶先生从未结过婚;也正因如此,苏菲不必陪伴费迪南一同前去拜访。更何况政治从来不是一个淑女应该谈论的话题,在女性尚未拥有普选权的十九世纪,贵族少女的唯一使命是被当作筹码寻求国家或家族间的联合,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并在需要的时候扮演好漂亮花瓶的角色——这个时代的诸多悲剧之一。

好在此时拉肯城堡里两位曾经是贵族小姐的夫人,可以暂时卸下端庄温婉的面具,忘记孩子的吵闹和被迫接受的婚姻。她们并肩走过马厩里的双排隔间,不时有毛色鲜亮的骏马伸过头,亲昵地向玛丽·亨利埃特王后撒娇。

“这是德米尔,这是默兹,这是桑布尔;他们都是在比利时出生的,所以我就以比利时的河流给他们起名字啦。”

王后向苏菲一一介绍她的伙伴们。皇家马厩中饲养着五十多匹年纪各不相同的骏马,玛丽·亨利埃特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照顾它们,其中不少还是她亲自繁育的。

“这是多瑙,我的匈牙利老朋友。”

那是一匹高大而健壮的黑马,头颈修长,毛色油亮。看到玛丽·亨利埃特王后,他迫不及待地转头触碰主人的手,咴咴嘶鸣。

“好伙计。”玛丽·亨利埃特王后摸了摸黑马线条优美的脊背。她牵着苏菲的手,将她带往旁边隔间,“这一匹是你的。”

苏菲打开隔间的门,将手中的苹果递向那匹叫做“查尔斯”——在法语中应当被称为“夏尔”的英俊白马。白马咬住苹果,又毫不认生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苏菲的掌心。

与童年记忆中相似的情景令她弯了眼睛:“这位,不会是以前任首相大人命名的吧?”

王后大笑。

她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才这么一会儿就想你丈夫啦?是我的错,让蜜月中的小情侣分开。”

美丽的误会,她却无法解释。

于是新婚的公爵夫人微微低下头——这样的姿态通常会被看作默认和羞涩。

“来吧,”玛丽·亨利埃特王后牵出多瑙,“我们去比赛。”

苏菲有片刻的迟疑。

她的侧骑技术并不好,仅仅能够维持平衡;而分开双腿骑马这样“粗鲁”的爱好,她不确定是否应当暴露给新认识的朋友。

王后一眼就看穿了苏菲的为难。

她翘起嘴角,变魔术般地拿出一个跨鞍,“我猜,你或许需要这个?”

碧蓝的天空下,两道身影在点缀着金色落叶的林间疾驰而过。

马蹄踏过阳光,留下串串笑声;踏过青草,溅起阵阵泥土。华丽的裙角扬起恣意的弧度,在呼啸而过的风中猎猎作响。

跑过麦田,跨越小溪,玛丽·亨利埃特王后在山丘上勒住缰绳。多瑙骄傲地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落后了一个身位的公爵夫人也随之收紧缰绳,慢下速度。

“我认输!”苏菲伏在马背上,气喘吁吁,“除了我姐姐茜茜,你是第一个赢过我的。”

“我可是被当作男孩养大的!”王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骄傲,这样的光芒令她原本不够精致的面庞光彩焕发,“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了!苏菲,我们可以一起做那么多事情——真希望你不必离开!”

“我会给你写信,或者——”苏菲想起面前女子的身份,把即将出口的邀请吞了回去,“或者明年,我有机会就来布鲁塞尔看你。”

“我等着。”王后认真地回答道。

终于踏上英格兰的土地时,苏菲已经迫不及待地期盼旅行的结束了。

繁琐的衣装和复杂的发髻令坐卧都十分不便,颠簸的马车与航船则加倍消耗了她的耐心。又或许令人疲惫的不只是遥远的路程,因为旅途是否轻松有趣,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起出行的同伴。新婚的公爵夫妇都在努力适应与对方朝夕相对,但显然,都不是出色的学生。

穿过泰晤士河畔风景如画的皇家公园,那座乔治时代的红砖建筑也在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

高耸的白色柱子支撑起宏伟的门廊,精致的楣板装饰了山墙。偏西的太阳透过入口两侧宽大的法式落地窗,将温暖的橙红色光芒射入门厅。

苏菲搭着丈夫的手走下马车,管家和所有的仆从已经站成一排,在门前的砾石路上等候了。

“这就是灌木庄园[1]。”费迪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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