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大雾将此间枝叶和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女人在林间迷失掉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她累极了,于是停下脚步休息。
周围很安静,女人靠着树心里却说不出的慌。她的头发格外凌乱,被泥土胡乱黏在脸上,罗裙也染了半边的血。
她白日遭了贼,身上值钱东西都被一扫而空,自身还被敲晕,直至夜间才苏醒,落得现在模样。
月光的清冷给雾气增添凉意,女人环抱自己试图御寒。
可眼皮不停打架,倦意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她不想睡在郊外,她想要回家。
“沈文枂……”
恍惚间,女人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沈文枂,你想活着吗?”
“我想……”
霎时间大雾散出供一人行走的通道,一根红线绕上女人指尖,身畔有金铃作响,忽远忽近。
女人拍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随后看见腿旁的烛火,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展完信,纸张在女人手中自燃。她愣神,随后提灯朝家的方向走去。
镀州沈宅近日出了件大事,备受宠爱的沈家小姐竟为一男人与父亲大闹一场,此刻正举着发钗与父亲对峙。
沈文枂用发钗抵着脖颈威胁道:“阿爹,我定要离去的,您拦不住。”
“糊涂,”沈纪中恨铁不成钢,“我是断断不能让你同他私奔,我沈家的闺女,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拐走?”
“阿爹,白公子救过女儿的命,您常说知恩图报,女儿心悦白公子,愿意服侍他一辈子,您就别阻拦我们了。”
沈文枂眼睛泛红,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握着发钗的手微微颤抖,眼瞧着要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乖女儿,快住手,别伤着自己。”沈纪中实在糟心,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就愿意服侍他人。
发生这样的事也怪他,没把女儿保护好,让她遭遇贼人,才会被白公子救下从此倾心。
若白公子是值得的人也好,能了却一桩心事,可沈纪中见过白公子,实在难以托付。
沈文枂回家的那天白公子一直跟在她身后,浑身散发着寒气,面上看不出一丝善意。沈文枂同他搭话也不回应,像是为了完成任务,把人送到了就走。
偏这傻姑娘看不出别人的不耐烦,乐呵呵地朝人离去了方向挥手告别,这不,还要同他私奔,实在糊涂。
“老爷,白公子来了。”马蹄声渐近,白公子跟着小厮踏入沈府大门。
沈文枂腾出条胳膊打招呼,“白郎,容我与阿爹先告别。”
“未入夫家,说出如此不雅之词,是不是他哄着你说的?”沈纪中指向白公子。
“与他无关,是我自愿的。”沈文枂赶忙维护白郎,后者正靠在大门上冷漠地点头。
沈文枂瞬时被噎了一下,掩饰般将发钗重新带回头上,沈纪中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阿爹,”沈文枂轻声唤道,她向着沈纪中行礼,“文枂多谢父亲育我成人,可我今日定是要随着白郎走的,望父亲成全。”
“为了情爱,连家都不要了吗?”沈纪中累了,他闭上眼不愿瞧女儿。
和沈文枂有几分相似的二娘被人搀扶着走来,她腹部微隆,纤长的手指搭在沈纪中胳膊上,劝他不要生气。
劝完大的又劝小的,“文枂,别和你爹置气,他都是为了你好。”
白公子听了二娘的话,不耐烦地先回到马车上等待。
沈文枂全程不瞧她二娘,只对着沈纪中言:“是您先不要我们的家,又怎能把帽子扣给我。阿爹,我这就走了,您多保重。”
“唉——”沈纪中紧握拳头,到底没能拦下。
沈文枂半只脚已经踏出,沈纪中只道:“出了这扇门,你便不再是我沈家人。”
以后行事,都与沈家无关。
“我既随了您姓,这辈子都是沈氏。出门在外,断不会丢了沈家的脸。阿爹,女儿还会回来的。”
沈文枂踏出最后一步,她没有回头,走向马车外的白公子。
白公子脸还是冷的,耐不住人长得好看,惹人喜欢。
“康康。”沈文枂几乎是跳着去到白公子身畔,得不到白公子的回应也不恼,带着笑坐进马车。“我们走。”
伴随马车的晃动,沈文枂再撑不起笑脸。
她撩开帘子,沈府大门紧闭。白公子踏入车内,直直盯着沈文枂瞧。
“看我做甚?”沈文枂抬眸,眼里丝毫不见对爱人的情意。
白公子仍是看着她,并不言语。
沈文枂挑眉,“白康年,你别是真喜欢上我了。不过本小姐风采依旧,喜欢我实属正常。”
白康年冷笑道:“怎么敢说的?我倒是真喜欢杀你,要不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