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萧,宋婉没想到都这么晚了,他还会来给陈夫人问安,又正好遇见自己……
她垂眸侧过脸,抬手抹去脸上泪痕,轻轻靠在廊柱上低头沉默不语,柔光下依然耀眼的红裙,和她鬓边的,被风吹的微微摇晃的海棠流苏簪,在这一刻都跃入陈朔的眼底。
平日里见她都是素衣素面的样子,如今一打扮,倒是很有女子鲜活娇艳的一面……
不过……
陈朔瞬间从怔然中回神,甚是不解的蹙了眉头,她如何打扮,好不好看,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且方才,竟还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有片刻心软?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若不是疯了,就是今夜的酒,上头了。
深吸一口夜风冷意后,他眸光再次看向宋婉,语声淡淡道:“你在这儿哭,若被哪个碎嘴的瞧见,指不定以为你被母亲责骂了。”
宋婉闻言立即摇头看他:“不是的……”
陈朔自然知道不是,母亲喜欢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骂哭她,只是看着宋婉红红的眼底,他莫名的就是说不出冷言冷语了,喉头滚动了一下,末了皱眉问了句:“可是今日摔伤严重?”
宋婉仍余淡淡水迹的眸光看着他,愣了片刻,红唇诺诺问:“你怎么……”
“我那会儿正好在对面茶楼上。”说着,又道:“若是身子不舒服,便是母亲那边唤你,你找个理由回绝了就是,何必……”
说到一半又停下,剑眉微微凝起,将那后半句咽了下去。
宋婉沉默片刻,见他不再说了,便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公子的意思,我不会让夫人为我多费心的。”
陈朔:“……”
她可真聪明……
宋婉说着,便想先走了,这里距离陈夫人的院落不远,万一被来往的丫鬟看见她和陈朔在这里……不太好,她便冲陈朔福福身,轻提着裙摆准备离开。
陈朔见她要走,忽然想起下午时蒋承安说他冷血无情那句话,鬼使神差的又同宋婉说:“待晚些,我叫人给你拿药过去,那是军中老大夫的秘方,对跌打伤疗效极好。”
宋婉闻言,便缓缓的转过身来,眸光静静的看着陈朔片刻,忽然轻轻一笑,“大公子的心意我领了,知道大公子是想我的伤早些好,人……也能早些走,但我的伤,真的不严重。”
陈朔:“……”
天地良心,他这回还真没这个意思!
但他也懒得解释,任由宋婉误会。
倒是宋婉,哭过一场后,心境平和了许多,此刻看着陈朔,忽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于是,她微微偏了一下头,问他:“大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朔有些意外,挑了下眉,道:“你先问,我听听看再说。”
宋婉点头,便说道:“如果,有一天,大公子身陷险境,前方是敌人的刀剑,后面是跨不过的城墙,那大公子你,是会挣扎求生,还是会退而求饶呢?”
陈朔没想到,宋婉会问这种带着沉重杀气的问题,一时间,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些深意。
她的眼神很认真,很明亮,甚至隐隐有一种,一定要得到答案的迫切和坚定。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上一次没有看错,她的确是个心有坚韧的女子。
陈朔深邃的双眼,同样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坚定的回道:“自然是挣扎求生!便最后仍是一个死,也要拼尽全力斩断敌人的头颅和刀剑,踩在脚下!”
片刻后,宋婉笑了,这个笑容轻松,释然。
她早猜到他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他的话语,却带着一种她极其渴望的力量,那些力量瞬间充盈进她的内心,在她心头长成一张厚厚的盾,支撑起她日渐枯竭的心力。
离开之前,宋婉笑看着陈朔,说了句多谢。
而陈朔,却看着她的背影十分的莫名其妙,觉得今晚,她的打扮,她的问题,她的一切,都奇怪。
但他没为此多浪费时间,反正她的事,又和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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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回到住处时,刚一进门就见烛心的头上沾着一片小叶,便问她:“你去哪儿了,头上沾着树叶。”说着,将她头上的叶子取了下来。
烛心惊讶的看着宋婉一身精致贵重的打扮,一双眼在宋婉头上的海棠簪子上盯了好半天,才摸了摸头呵呵一笑:“方才本来去找姑娘的,结果走到一半踩到猫屎了,太臭了就回来换了鞋,正准备再去接姑娘的,你就回来了。”
“不过姑娘,你这一身打扮……是陈夫人给你的吗?这也太好看了……”
宋婉嗯了一声,淡淡一笑,让她去准备水了。
烛心边往外走,边看着宋婉裙摆上的金线绣花,心里感叹着陈夫人出手真是阔绰,就这件裙子,没个七八十两根本做不出来,特别是那海棠簪子,那上面准是红宝石……
然烛心在水房,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