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瑛一拍大腿:“别找了,逃命要紧!”生怕朱桢宁再为小事磨叽,直接拉着他小跑起来。
朱桢宁只得心怀遗憾地走了。
见他们总算识趣地走了,阿蝉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地。
此时离丑寅之交还有两刻钟,阿蝉不急,转过照壁,试图找自己的百合匙。
虽说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处了,但至少是个私放逃犯的把柄,能回收销毁还是要销毁的。
月末无月无星,地下暗得很,阿蝉只能蹲在照壁墙根,慢慢挪步一寸寸在地下摸。
忽然手触到一个冰凉的锥状物,不由一喜,找到了。紧接着一个温软之物覆在了她的手上,阿蝉吓了一跳。
是手,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而后,手的主人倾身压下来,冰凉的锐物抵在了自己颈间。
谁也没有动弹,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两人紧张万分的呼吸声,彼此交织。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朱桢宁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贴在了一个丰腴有致的女人身上。
而且那女人穿的是光滑轻薄的绸裙,没有绾发。
在金陵守备府哪个人不是衣冠整肃,除了阿蝉。
萧瑛总在他面前,不遗余力地诋毁阿蝉,说她面对权贵,爱慕虚荣,跋扈自恣,面对少年又是冶容轻浮,蜂狂蝶乱。
他总是不肯搭腔,实则不愿相信,可此时此地,她一身绸裙游荡在府中,是与男宠偷期暗会?
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乌鸦,还是那个叽叽喳喳的麻雀?还是别的什么鸟人!
难不成他们都比自己……大器?
朱桢宁心里莫名不舒服了,可是他有什么立场不舒服,她又不是自己的妻子。这醋吃得莫名其妙。醋,什么醋……我喝哪门子的醋?
他整个人瞬间坏掉。
“怎么又回来了……”萧瑛心乱如麻,被迫折返回来,忍不住连连跺脚。
他一边贴照壁走,一边伸手摸索,忽然脚下一绊,趔趄了两下。
朱桢宁被外力搡了一下,才惊醒过来,倏忽纵身而起。
阿蝉脱了桎梏,施展轻功向鼓楼方向飞奔而去。
幸好什么都看不见,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鼓楼之上,静得只剩下夜风纵横。
阿蝉取下藏在鼓架上的雨伞,翻出栏杆,蹑足瓦上,沿着屋顶的垂脊,寻找斗牛的位置。
忽然,身后有一点微光亮起,阿蝉避之不及,猝然回首。
斗牛兽脊之后,一个人掌托着寸长的蜡烛头,慢慢转过来。
是阿郎。
借着他手里的微光,阿蝉找到了斗牛兽脊上的马尾绳。
“阿蝉,你爬这么高做什么?”阿郎神色焦急,满目担忧。
云鸦差不多要清醒过来了,而逃离的绳索近在咫尺,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阿蝉抱着伞平躺在瓦片上,扭头吹灭那一点亮光,从瓦上滚跌下去。
阿郎,再见!不,别见了。
“阿蝉!”朱桢宁扑身过去,却只在黑暗中捞了个空。
无尽的黑暗裹挟着他的心,牵扯、磋磨、沉沦……
朱桢宁心神大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他从五丈高的地方振身而下。
至少,也要为她收尸罢。
一个姑娘家,不能死得那样难看。
他贴壁疾行,使出金雁走壁功。
很快,他听到了飞梭一样的微响,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翻腾向下。
朱桢宁伸手探去,发现了绳索。
然而,他这一晃动,让阿蝉的腰部脱离了绳索,即将半途落下。
“三英”感到绳子晃动的势头有异,却只能干着急,又不能扬声问询,也不能点灯照亮。
阿蝉实在无法估计此时的高度,只得一手拽住马尾绳,一手撑开抱在怀中的伞,虽然一把伞,也许靠它缓降并不济事,图个安慰也好。
在伞顶竹跳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的时候,阿蝉被人揽腰抱住,卡在了绳索中段,再也无法下滑。
“阿蝉!”贴耳而来的呼喊,带着令人心悸的颤音。
咚咚的心跳声加之令人窒息的沉默,让阿蝉微微战栗。
错杂而迅疾的马蹄声,如骤雨一般席卷而来,回荡在夤夜宽阔的街衢之中。前方的路口有了一团光亮,无数松明火把向府门汇聚过来。
金陵侯回府了!
“三英”的身形渐渐被火光照出来,影子越拉越长,三人面面相觑,决定先撤。
“万一救不出来,不要恋战,不要暴露武功,迅速撤离。阿蝉是白柳叶的侄女,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来之前,言五爷是这样交待的。
“侯爷,前头有动静!”云雀跳上马鞍,手持松明火把向前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