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带着人马离开京城这日,大街小巷都跑去看热闹,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往城门去,驻足观看的百姓低声议论。
“孟将军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是不是那些边塞流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因那九公主太过纠缠,孟将军誓死不从,这么匆忙离开,说不定就是为了躲着九公主呢!”
各种声音,各种猜测,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走在队伍前方的赵野乐开了花,目不斜视的同身边那位说:“看看你挑的好时候,我看呀,这话要是传到了那位耳中,你就惨了。”
赵野不自觉想起了九公主当初为了追人,直接追到军营来,吃了闭门羹不说,还差点丧命,害得他们忧心忡忡,只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尊大佛。
要是这回又把人招来了,别说是他,就是营中的弟兄们肯定都忍不下去。
孟汀充耳不闻,催马加快步子,越过赵野往前走。
怀宋军启程的消息也确实如赵野所想那般,不到半个时辰便传到了宫中。
宋音听完春时说的话,二话不说便要追出宫去,若非宋城仁先一步知晓了此事,提前在宫门布置了守卫,也许她真能追到军营里去。
陈柳带着宋音回到玉景宫,便马不停蹄离开了,皇宫这地方好是好,就是一进来就觉得瘆得慌,特别是晚上,总感觉到处都是妖风阵阵,不知会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一个人影来。
按话本里说的,还大多都穿红衣。
所以他惯常是不喜入宫的,好在他常年待在刑罚司,无需像其他文武百官一样每日上朝,也难怪他能在刑罚司这种阴冷的地方坚持到现在。
这算得上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昨晚看了一晚的案宗,一大清早被人叫到宫中,现在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这人一旦放松下来,便是困顿上头,难以自持。
回到了刑罚司,他便关上门窗,索性是衣服也不换了,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睁开眼,第一感觉是饥肠辘辘,也是,一日滴水未进,当然会饿。
屋里静悄悄的,只是起身的一瞬,陈柳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应是有人来过。
第一直觉总归是不会错的,细细感受一番,却又并未感受到杀气,可见那人应该不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陈柳下了床,点了烛火,端着烛台在屋里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却在临了要出门时,忽然仰头看向屋梁,高耸的横梁上放着一个箱子。
那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木箱,周身没有毒物反应,用的锁件也只是一般寻常物,陈柳以为,这箱子里头的东西,要么不重要,要么极其重要。
不然那个人不会将箱子放在那种地方,却又故意留下痕迹,让人轻易发现。
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一些手抄本样式的书简,他随便打开一本,读完第一页便蹙起了眉头。
——
鸣金乐坊。
前堂已是人满为患,台上的琴师徐徐下来,而一众人等的视线却始终盯着楼上。
低声议论中,楼上厢房里的门终于开了,不过出来的却不是他们满心欢喜等待的那人,而是一个穿着白衣,摇着折扇,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样。
那是关月臣。
跟在身旁的是何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问道:“少爷,最近过来的次数会不会太频繁了?虽是乔装打扮过了,但这么多人,要是被人认出来……”
他话没说完,关月臣便冷冷扫了过来:“何随,你管的太多了。”
何随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关月臣站在木栏边上,对面的门已然打开,木烟依旧戴着面纱,脚步轻缓,不急不慢。
他的眸光柔和了一下,待看到她身后那人时,一扫温柔,骤现杀意。
花寒总是抱着琴跟在木烟身后,三年来,无一例外,几乎每一天都是如此。
然而关月臣却并不想见到这人,不止是因为那张丑陋的脸,其中自然还有些别的不可言说的理由。
木烟只弹一曲,一曲终了,未等众人回神便下了台,正好与楼上下来的人撞见。
“木姑娘,请跟我来。”说话的是何随,说完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低眉顺目的样子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木烟往楼上看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眉眼柔和:“麻烦何管家转达,不见。”
何随以为自己还算了解这女人,即便是心有不悦,明面上也会笑着维护好关系,不至于让关月臣一生气,对她身边人出手,故而每次无论何时来请,她从来都不会像今夜一样,如此坦然的说不见。
“哎!木姑……”
“她说了,不见。”花寒挡在何随面前,高大的身体像堵墙似的。
何随盯着那双眼睛,不禁往后退了半步,他忽然想起了关月臣曾经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