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更不知为何会摔下山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奇奇怪怪的服饰,随手摘下胸前的银环,拿在太阳下仔细瞧了一遍,估摸着能抵不少钱。
孟汀一愣,爹爹娘亲从未教过他这些,为何他一看便能分辨这东西价值多少?
他摸了摸银环上坠的两颗小铃铛,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
两月后,立夏。
蓝花楹开了,大片蓝紫色的花遮盖了半边院子。
风吹时,卷起淡淡蓝紫花叶,时而落在雪姻掌心里,她把手悬在空中不动,就等着风来,再将它带到别处。
除了在屋檐上眺望远山,日升月落,雪姻也会读书认字,认真修炼。
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孟汀没来过的时候。
充实,也忙碌。
没有人知道她在等人,等一个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孟汀死后第一年,雪姻恢复如常,武功精进不少。
第二年又是蓝楹花开,花落,她躺在屋檐上,翘着二郎腿,想象着有天也能下山去看看,看看孟汀所说的那个外面的世界。
第三年她长高了,高过了花寒半个脑袋。
第四年、第五年,花寒也长高了,比她还高。
……到了第八年,花寒参加了莲族的初成礼,二十岁成年后,族里说媒的人多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出落亭亭的雪姻坐在房檐上笑盈盈的。
看着院里人来人往,看着花寒由笑脸相迎,变作怒气冲冲,最后抄起门边的扫帚同人大打出手。
他冲媒婆大喊:“花家世代以守护圣女为己任,婚姻大事全凭圣女安排,你们再敢来,我花寒见一次赶一次!”
说罢,花寒总会心虚的去瞧坐在檐上的雪姻,发觉她背对着自己,正津津有味看远山风景,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庆幸还好没被听见。
殊不知,雪姻即便是听见了,也不曾对此说过什么,只是某天忽然正经八百地看着他说:“阿寒,要是碰到了喜欢的姑娘,你就下山吧。”
结界只对圣女起效,于莲族常人无用。
花寒严词拒绝,雪姻却十分落寞地点头,不像是对他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总归是要孤独终老的。”
历代圣女生来便带有厄运之身,唯有此身才能镇压迫害莲族上千年的厄运,守护族人世代安稳。
因此,圣女身边除了花家莲瓣之身,其余人等都不可近身,否则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可花寒知道,所谓圣女,说到底无非就是个困住厄运的活容器罢了。
他越心疼雪姻,那股对莲族人的恨意便越发厉害。
第九年,无常,依旧平淡。
到了第十年,雪姻已经记不清幼年那位玩伴的样子了。
-
怀宋十四年,立夏。
花寒正在院中晾晒这几日采摘的药材,自从花婆婆过世后,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山头作伴。
雪姻坐在院中藤椅上,忽闻山下传来铁器相交之声,缓缓起身,穿过环廊来到后院山崖边眺望。
山下确有人正在打斗。
与此同时,黑衣人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衣裳,在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无数把尖刀利刃不断落下,孟汀自知寡不敌众,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师父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大丈夫能屈能伸。
活着才有尊严,死了再有尊严有什么用?
身后一众黑衣人穷追不舍,孟汀叫苦不迭,心里琢磨着,不过就是偷了河清县的知县大人的私房钱,又顺手给城外的难民建了施粥棚而已。
用得着叫这么多人对他痛下杀手?
忽然,孟汀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山路,莫名看出了几分熟悉。
这一愣神,身后黑衣人已经追至身后,扬刀欲落。
不等回头,孟汀便见远处一道闪光骤现,顺着他回头的方向同他的侧脸飞速擦过,脸侧刺痛,应是被眼前这散发冷气的银线划伤了。
“呃!”
身后黑衣人僵在原地,直挺挺往后仰倒。
十多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顺着银线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银线尽头多了道身影,纯洁无瑕,周身散发淡淡疏离寒气。
“不好!快,撤!”
说罢,黑衣人转瞬消失不见,山林间唯剩两人。
那些人一走,孟汀顿时无力倒地,他身中数刀,又跑了上百里路,早就体力殆尽全凭意志在逃。
这人一松懈,便再提不起劲继续逃命,眼皮似有千斤重,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