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入夜,睡意全无。
季濂坐卧难宁,他担心着张瑞绮在路途中的安危,即便张家雇了武行的人作为护卫。
那些长年盘踞郊野的山匪,连朝中官员亦敢劫杀,武行的人岂会放在眼里?反正一票得手,散作鸟兽,隐入山林,官府想要缉捕必是耗时日久,久则生变,所以那些山匪不怕。
最使人放心不下的,还因为张瑞绮是女眷。
恶匪做惯杀人越货的行径,货物钱财统统劫走,无用的人杀尽,有用的人呢?女眷呢?美丽的弱质女流落入恶匪手中是什么下场,季濂寒毛倒竖,他不敢深想。
“不……不行!!”
他无法安心,无法等待,翻身而起,迅速穿戴好衣物。他大声呼唤宝清,让宝清叫醒护院,轻装,备马。
季濂不能忍受失去张瑞绮,更不能忍受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他带着一队身强体健的人马,于漏夜出发。
季父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他披衣赶出来看时,只见着洞开的大门和几个呆若木鸡的下人,他莫名其妙,紧接着大发雷霆:“这逆子到底在干什么!”
沈姨娘劝慰道:“别动气了。”
“能不动气吗?他是得了失心疯,要去打家劫舍不成?”
“郎君自有郎君的打算。”
“他打算他的,动老子的人作甚!”
沈姨娘叹了口气,照旧是悉心相劝:“离天亮还早,谦郎安安心,回去再睡会儿吧。”
老爹的骂骂咧咧,季濂听不见.
离开汴京城的夜晚,他的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他恨人不能肋下生两翼,非要遇水过桥、逢山迂回,不然他就可以更快地赶到心上人的身边了。
星夜急驰,唯恐耽误。
终究,还是晚了……
季濂赶到事发地时,遍地狼藉,野草上泼洒的鲜血犹未干透,但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没有尸体。
难道山匪是连人带车马行装俱劫入山中去了吗?
护院四下查看,不见人的踪迹,他们询问少主子:“郎君,接下来怎么办?”
在那一刻,季濂起了很重的杀心,他咬紧牙关,拔了一把剑,在要率众冲上山之前,有官兵来了。
“嘿,什么人!”
那领头的官兵警觉,看到一伙人高马大的男人围聚而站,其中又有人执剑,他立刻拦住身后的弟兄们,抽刀威令道:“还有余党?连朝中御史都敢劫掠,你们是活腻了吗?速速放下刀兵,饶尔等不死!”
他提到“朝中御史”?他知道张家父女在哪里?
季濂惶急上前,见官兵厉色,意识到手中有剑,他将剑扔给旁人,急声敬拜道:“这位差大哥,我们不是匪徒。我叫季濂,是季都知的儿子,从汴京来,特为寻张御史一家,烦请告知他们的下落。”
“官……又是官眷?”
官兵打量他一圈,随后收起了刀,遣一小兵领他们去县衙。
在县衙的后院,季濂见到受伤的张瑞绮。
张御史一行人与山匪的缠斗正凶时,幸好遇到一队押解的官兵,县衙官兵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险些沦为刀下鬼的张瑞绮。张瑞绮的嘴角裂了且淤青未消,脸颊被划破,手腕也被扭伤,而被她死死护在身后的张御史只是受了轻微几处擦伤。
其实他只晚到了一个时辰,偏就是这一个时辰之差,他没来得及保护她。
张瑞绮见到季濂时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季濂看见她挂彩的脸,心疼盖过一切,他俯身紧紧拥住她:“绮娘,是我不好,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说什么傻话呢?一起挨山匪的刀子吗?”
“不会,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也许……是我该听你的话。”下一刻,张瑞绮喊起了疼,“疼疼疼,我的手!”
季濂急忙松开,他怕捧着皮肉伤处,因而只敢捧着未见包扎的胳膊:“伤及筋骨了吗?”
“那倒没有,郎中说我的手还没有废。”
“姑娘英勇,亲手杀死两个山匪呢!”
说到她的手,在旁的小霜忍不住兴奋多嘴。
张瑞绮挑起的目光里似有责备:“杀人是很荣耀的事情吗?”
“但姑娘杀的是恶人!”
“我快吓死了。”
遭到山匪袭击的时候,探出身的小霜首当其冲被打晕了,她没有晕很久,当她醒过来时,就看见自家姑娘一边疾呼着“快保护我爹”,一边从身下骑压着的人身上拔了血淋淋的匕首,然后起身摇摇晃晃朝主君的马车奔去。
过程当真惊险万分,幸而最后,主君安然无事,姑娘也好好地活着,小霜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还有,郎君给的那把匕首派了天大的作用。
杀人是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