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敏来到御史府,看哪里都新鲜,着实跟着颜幻和九娘疯了一天,虽然没有爬墙上树,还是把几位奶娘仆妇吓得够呛,不过盛时行倒是很放心——她知道颜幻和九娘都是有分寸的人,比起黛敏,她其实更担心刘崓的眼睛,还想着晚上送黛敏去国公府时或许可以关注一下,但尚未到酉时,刘冲便来接黛敏回家了。
趁小丫头沸反盈天地收拾着东西的当口,盛时行给刘冲倒了杯茶,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刘冲微微一笑:“我们都统也叮嘱我告诉御史一声,他打着处理军务的名头,先在城里的小宅子安顿下了,等重阳节回府,眼睛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你给开的药也会好好用,如果不用再施针,就先拿你说的法子治着。”他这么说着,不着痕迹地递给盛时行一张折起来的纸,盛时行心领神会,直接拢到了袖中,颔首道:
“施针倒是先不用了,等到了雍阳再说吧。”
“我们都统还叫问问,你们是要在重阳之前往雍阳吗?”
“嗯,非真要回定县过节,我们这一两天禀过使君,便会出发。”
“好,我们都统陪老夫人过完节也会返回雍宁关,咱们到时候再见。”
约好了后面的行程,刘冲便带着黛敏一行离开了御史府,盛时行看着凌乱的桌子有点头疼挥了挥手:“先收拾吃饭睡觉吧,明天再弄。”
九娘带着小丫头疯跑了一下午,累的腰酸背痛,一边笑着刘黛敏不愧是大都督的子嗣,小小年纪倒是体力极佳,一边跑回自己屋里趴着去了,颜幻则笑着坐在桌边,慢慢收拾着午后给黛敏捏小猫小狗小兔子用剩下的胶泥。
盛时行走过去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啧啧称奇:“不愧是你,黛敏不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呢,怪不得她这么喜欢,抱着那个装泥人的匣子不撒手。”
“嗐,她是国公府的大娘子,什么好玩儿的没有,只不过没看过这些土东西,反倒新鲜上了……”颜幻稍敛了笑意:
“其实我做的时候也挺心虚的,我这手本事……可不是玩乐练出来的。”
盛时行自然明白她是在意什么,轻轻拉住她的手:“你这双手无论是做什么练出来的,也是为了正道,我想,即使等将来大娘子知道了你是做什么的,她也会珍惜你送给她的东西,你可也别看轻了小丫头,她可是代国公的闺女。”
颜幻本就不是爱纠结的性子,她这么一说也释然了:“也对,大娘子自己不也总说吗‘将门虎女怕过谁’。”
她学的惟妙惟肖,盛时行也乐了:“所以说,你平素练韩叔父教的那手本事的时候,也别总小心翼翼背着我们了,点灯熬油的,把眼睛伤了。”
颜幻闻言一愣,又捶盛时行:“你偷看我!”二人笑闹一阵,颜幻又敛去笑意:“说起来,你有没有发现,九娘这丫头最近也总是若有所思的,她有心事。”
盛时行点了点头:“我发现了,但我猜不到是为了什么,不过我能看出,即使我问她,她也不会坦承的。”
颜幻微微颔首,她其实隐隐有个想法,但并不能确定,想了想,还是按住了没说,正走心思的时候,忽然被盛时行搂住了:
“你呢,你最近也有心事,能不能跟我说?”
“啊?”颜幻有点懵:“说九娘呢,你扯我做什么?”她目光闪烁不定,唇边的笑意却慢慢变淡了:“嗐,你看出来了啊?”
“嗯,你这几日虽然还是乐呵呵的,但如果连你是真心欢喜还是哄我们开心都看不出来,我还配称为你的知己吗?”盛时行轻拍颜幻的肩:“让我猜猜,跟梁兄有关是吗?”
她一猜就中,颜幻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嗯……”她抬头看着盛时行:
“嗣音,你有没有发现,我师兄喜欢你?”
盛时行心中一叹,暗忖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对他的一言一行都上心至此,自己当初都没发现的事,她反倒……
盛时行摇了摇头:“我起初还真没发现,甚至他对我坦承时,我都是懵的……”她搂紧了颜幻,将梁荣在梭子泉边对自己表白心迹和自己已经拒绝之事,向颜幻细细说了,末了又道:“非真,对不起,是我太迟钝,完全没发现梁兄的心思,不然我一定早些让他明白,可那次我们说了一半便遇到了袭击,他还受了伤,我一时也没法再多说此事……”
颜幻闻言释然笑着抱住盛时行:“说傻姑娘,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他喜欢你是因为你太好了,又不是你的错,我也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她笑叹一声,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
“我只是想着,你已经婉拒了刘都统,我师兄又一表人才,他如今倾心于你,你要是知道了,未必就不会改变心意,我不向你点破这层窗户纸,终是无法坦然去喜欢他,我在乎的是你的感受,我和师兄之间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我们的缘分,我也不会强求,你担心什么。”
盛时行闻言心中酸暖,轻轻枕在颜幻的肩膀:“就知道我们非真最好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