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离开刘崓的宅第,迎面正碰上刘冲,他身后还跟着个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
刘冲上前对盛时行一礼:“原来盛御史在这儿,九娘子想进营见你,不过守门的几个兄弟不认识她,还好我今日巡关,便带她过来了。”
盛时行知道若非他行方便,以孙九娘的性子搞不好要跟守卫的兵士们起冲突,赶快谢过他,刘冲又道:“不过按惯例我还是要禀过军师才能留她在营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先回去吧,得了信儿我让人告诉你。”
盛时行遂带着颜幻孙九娘三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回到暂居的院子,刚坐定,孙九娘就对着盛时行二人道:
“你们二人怎么回事啊,把我一个人扔在定县,自己跑来这里查案,是嫌我啥都不会碍手碍脚吗?”听着是责备的话语,她却是笑着的,盛时行也知道她这应该是嗔多于恼,也笑嘻嘻地抬手拍拍她肩膀:“就是因为太着急了,一时又寻不到你,慢待我们九娘子啦!”
孙九娘呵呵一笑:“我听刘校尉说,你们这几日都在查案,是孩子被害那案有什么端倪了吗?”
盛时行她们顾及着规矩,也怕给孙九娘惹麻烦,从一开始就没把案子的事全部跟她说清,只说是追查孩子被拐被害的案子,此时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对面的颜幻,一笑开口:
“正是发现了拐骗孩子的人,可惜尚未捉到,还在追查。”
“太好了!”孙九娘握拳一锤掌心:“早日捕到,让我先打他们一顿!”
盛时行却是笑了:“何必自己动手,自有律法惩戒,总之你刚赶过来,就先休息吧,等捕到了我们一定知会你,不上手,可以骂几句来解解气。”
三人说笑一通,刘冲便来告知道简已经知道孙九娘宿在营里,告诉她一切规矩如常便可,又笑道:“石龙营的那些将校们若是听到九娘回来了,怕是要再邀你去比剑。”
盛时行听着新鲜,眉一扬看了看孙九娘,孙九娘笑呵呵道:“前次来,你俩忙着查案,我也插不上手,就到营里转了转,原来这里是有娘子军的,叫做石龙营,我比了一场剑,结下几个要好的朋友。”
盛时行刚刚才惊讶过玄鹰骑中有女将,此时方知原来竟有一营之众,当下赞道:“石龙,是取前隋名将谯国夫人封号而名的吗?”
“正是。”刘冲点了点头:“盛御史真是博学,这名字是我们都统起的,他说既然已经成了营,就该有个正式的名字,希望女将营也能出个谯国夫人那样的人物。”
四人说笑几句,刘冲就告辞离开,孙九娘记挂着她在石龙营的朋友们,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颜幻方才得空跟盛时行商议翌日之事,最终议定颜幻留在营里与九娘一起关照那些无法跟去的孩子,她跟随刘崓带人出关诱敌。
晚间刘冲送来了装扮的衣服,盛时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早早歇下,翌日清晨,九娘看盛时行起来换了乡民的衣服,才知道她要跟大军出去寻找拐骗幼童之人,自是十分放不下心,连说自己也要去,不过盛时行跟颜幻劝了几句,她也明白这事儿不能任性,便着意叮嘱着目送她离开了。
来到医所,被选中出城的孩子们已经吃饱喝足,又睡上了“回笼觉”,因为要一路抱着,盛时行就选了个瘦小些的女娃娃,刚走出院子,便看到刘崓也穿了乡民的衣服,带了粗布幞头,似乎还往脸上抹了点什么,将他天生白皙的面色弄的灰灰黄黄的,这份用心,令盛时行感动也……忍俊不禁。
路过刘崓身边时,她拼命绷着才没笑出来,刘崓低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现在收了,某可以当没看到。”
“咳。”盛时行赶快拼命板着脸:“得罪了。”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众人选在一个行商们习惯出关的时辰,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出了关,被提前交代过的守卫们还故意多检查了一会儿才放他们出去,众人出了城,一路往那行商头领交代的“接头地”而去,趁夜早已埋伏在城外的一队精兵,也远远地缀着跟了过去。
虽然怀中女娃子挺瘦小,但毕竟远程无轻担,快到地儿时盛时行还是感觉有点吃力,刘崓在一旁看到了,便抬手来接,盛时行感激地将小丫头交给他,却见刘崓颠了颠就抱稳妥了,看着小丫头的睡颜,似乎还露出一丝笑意。
一瞬间,盛时行心中流过一股从未经过的感觉,像是开心,又像是沮丧,她搞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是怎么回事,但脑子却不受限制地天马行空了起来——刘崓抱孩子的手法太娴熟了,刚刚那个眼神也很奇怪。
盛时行垂眸细思:虽然没听说长宁侯已经娶妻生子,但他这个岁数,又是这般品秩地位,纳了妾有子嗣养在洛阳都督府里也是可能的,而世家大族一般并不会刻意宣扬这种事……
她正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把心思拉到正事上来,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小丫头睡着的样子,挺像我妹妹。”
“嗯?”盛时行转头看着他,这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实打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