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不愧被称之为水城。
这个秋天,雨水潺潺,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水城要被这大雨给淹了。
江若叹了口气,今天店里的生意依然惨淡,展示柜里各种各样的面包,都是她起了个大早的杰作。
她趴在收银台望着外面的雨泛起一阵惆怅,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小店就要撑不住了。
她的烘焙店是一座老式商业中心的底商,店铺面积不大,大概有四十多平方米。装修简单,温馨又淳朴。与这座快要垂死的商业中心,显得格外的搭。
起名为若海烘焙,是因为江海。
江海是她的父亲,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的执念。
“若若姐,已经九点了,我们准备打烊吧。”店员小悠在等着她发话。
江若从收银台起身,拿起店里最大的一个牛皮纸袋,又在外面套上了一层塑料袋,把展示柜剩余的面包全装了进去,说:“小悠,你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我出去一趟。”
她临走前从伞架里随手拿了一把雨伞,匆匆出门了。
店铺门头灯在她身后熄灭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店铺距离水城公安局大约两公里,但下着雨开车再堵再绕也比走路方便。江若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忘记了她的那辆二手小polo 。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抱着装满面包的牛皮纸袋,在雨中穿梭。
走到十字路,红灯了。
她看着和她一起等红灯的行人,一大部分穿着某个服装工厂的工作服,想必应该是刚下班。也不知道吃过晚饭没有,要是若海烘焙关门再晚一点,他们会不会就是店里的最后一波顾客了。
30秒后,人群开始涌动。
江若跟在他们身后,雨点打在雨伞上,她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但却依稀听见嘻嘻笑笑的声音。在这昏暗的路灯,淋沥的雨声,嘈杂的鸣笛声中,这细微的笑声让她眉头舒展开来。
江若在马路尽头和这群人背道而行,就在她转过头的一刹那,视觉被正面冲击,她看到了——那把父亲丢失近十年的雨伞鹤立在伞群中。伞上的反光喷绘那么醒目,她来不及反应,扒开人群,冲着那把雨伞跑去。
她扔掉了手中碍事的雨伞,碍事的面包,一路穿过路人的伞下,挤进狭窄的过道,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麻烦让一下……”
就在她快要抓到那个人时,一个趔趄,她身体向前倾,猝不及防的摔在泥水里。
被泥水浸湿的针织衫又凉又重,慌乱中她用衣袖擦了把脸,泥水进入眼睛,涩涩酸酸的。
林宿听见 “扑通”的声音,转过身来,一个女人趴在了污浊的泥水里,本想去拉一把,接着又把那细细长长的手指收了回去,因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脏了。
路上的行人都对她退避三舍,谁也无暇去顾及一个陌生的人。
他也跟着往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了。
十年前,林宿迫于无奈和父母离开了这座从小生活的城市。现在父母年纪大了,也已经退休了。当林宿说想调到水城公安局的时候,老两口没有阻拦,只是交代他,注意安全。
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注意安全。
想到这里,林宿抿着双唇,眼睛透露出凌厉的光,启动车子,飞驰而去,车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泥痕迹......
江若站起来的时候,那把雨伞早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跑进公安局。工作人员看到她时,眼神中露出了不解。因为她不像是被雨水淋了个彻底,更像是整个人在泥潭里滚了一圈。
随即工作人员的眼神又恢复了正常,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在江若身上也并不奇怪,她低下头迅速拨打了个电话。
江若径直走进沈长云的办公室,双手撑着办公桌,好让自己站的稳一点。她眼神涣散,气喘吁吁的说:“沈叔叔,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把伞,我父亲…亲手做的那把伞,在犯罪现场消失的那把伞,很有可能是凶手拿走的那把伞。”
沈长云眯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若若,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没开车过来?”沈长云连续加了几天的班,即使是有点精疲力竭,但是面对江若,依然还是很有耐心。
“沈叔叔,我说我看见凶手了,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江若的声音颤抖着,不知是被雨水浇灌后的身体反应,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无动于衷。
沈长云把毛巾递给她:“擦擦吧,别再感冒了。”
江若甩开他递来毛巾,咆哮道:“我说我看见凶手了。”
沈长云有些无奈,自从她知道凶手的一些特征后,这不知是她说过的多少次,看见凶手了。一顶和凶手相似的帽子,一件和凶手相似的外套,还有和凶手相似的身形……现在又是一把相似的雨伞。
“若若,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东西太多了,你不能把它们都归咎为于凶手。”沈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