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宴的确是有些疲惫,身与心都疲惫着,昨日他还在处理陆老太太的后事,今日就查到许榆的消息追赶过来,他整整一夜没合眼,生怕做梦梦见许榆已经结婚生子了。
不过,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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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当初不仅赶走了许榆,也在无形中禁锢了陆时宴。
这两年来,陆老太名义上派来照顾陆时宴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他去哪做了什么都会一一向陆老太报备。
他就像是一只被关在金丝笼的鸟,很多时候他都想和这个金笼子鱼死网破,可是想到许榆,他忍了下来。
昏迷苏醒的第一瞬间,陆时宴扯着嘶哑的嗓音问:“小榆在哪?”
陆老太似乎早料想到他的反应,不换不忙拉过一个软凳坐在他面前:“她走了。”
“她走哪去了?”
“跟着瞿少爷留学去了。”
陆时宴觉得自己的彷佛在梦中听到过这个消息,只是他仍不肯相信,执拗着让陆老太将许榆还给他。
少年躺在病床上惨白无血色,他连挣扎起身都困难的很,麻药劲过后背上的伤口宛如撕裂般的疼,可再疼也敌不过心脏的疼痛。
陆时宴用力地咳嗽起来,他吃力地抬手捂在唇边,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他的掌心。
陆老太被他咳血的画面吓住,她撑着拐杖站起身,手指有些哆嗦地按响护士铃。
“我不相信!”陆时宴眼睛通红,“她不会去找瞿向淮的!”
“你这个混小子!”想起门外垃圾桶里的信件内容,陆老太硬着心肠骂道,“她收了我一大笔钱,她不要你了!”
“不可能,小榆不会不要我的!她说过她会永远陪着我的!”许榆轻柔的声音彷佛还在陆时宴的耳边,明明她说过不会离开。
“陆时宴!”陆老太被他执拗的性格磨得没有耐性,拐杖重重的敲响在地面上,“难道她许榆就得一辈子围着你陆时宴转吗?!”
陆时宴愣住,泛红的双眸蓄起眼泪,他咬着唇将自己将要隐藏不住的呜咽压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时宴,我老婆子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吗?”陆老太冷哼一声,“她求我让你去读书,她废寝忘食教你学会听读,存钱兼职让你去做手术,你有现在风光霁月的模样全仰仗着她,可她呢?”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吗?你知道她根本不想留在陆家当陆家的孩子吗?你不知道,你仅仅知道的是你离不开她。”
“我......”陆老太的话字字珠玑,陆时宴像是呆在寒冬冰窟里,他的身体僵硬,连一句正常的话都说不清楚,他低下头想了很久,原来他真的一直在向许榆索取。
他其实并不知道她真实的心意。
自那以后,陆时宴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恹恹的,不爱说话,对谁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态度。
陆老太才不管陆时宴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是需要一个合格的陆家继承人,于是将各种课程都安排上了日程,两年的时间没有给陆时宴一点喘息的机会。
直至她的死亡。
陆老太的死其实来的很突然,初冬的时候她染上了风寒,好长一段时间都咳个不停,吃药打针也没见好,前日她又咳呀咳的,一时没有喘上气来就这样猝然离世了。
葬礼上,律师当着所有来吊唁的人面前宣读了陆老太的遗嘱,陆家企业将在陆时宴成年后正式交接到他手中。
此时,距离陆时宴成年还有不到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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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喝个水吧。”将人带到自己的宿舍里,许榆有些局促,她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将热水塞到了陆时宴的怀里。
陆时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许榆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小,比不上在陆家住的屋子。房间内仅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椅,看起来都不算新,原本就不大的环境显得更加局促。
不过许榆也没让自己过得很委屈,她将房间收拾的很温馨,小床上铺的是暖呼呼的被褥,枕头旁靠着一个猫咪软垫。小桌上摆放着一支香薰,苦橙的清香将整个房间包围。
“姐姐。”陆时宴的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他很害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梦醒之后许榆就会消失不见。
再次听到陆时宴叫姐姐,许榆心里道不明是什么情绪。以往她总喜欢逼着陆时宴叫‘姐姐’,可陆时宴从不肯松口,两人时常为这件事闹着。
现在他就这样坦然的叫出声,许榆却不敢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