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处于王权之下、霸者之前,人不可不问一已良知;
“面对上帝,不可推说逼于无奈,不可推说当时是权宜之计,推卸不得。切记。”
这是他曾对巴里安说过的话,现在自己也面临着这个问题。此时此刻,理智和良知站在对立面,形势却不容他过多权衡考量。
确实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伊西多尔的举动太冲动了,公开目的地为提尔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只不过延迟了骚乱的爆发。因为这群俘虏比他们更清楚,这不是前往提尔的路,可提尔是十字军控制下的唯一附近城市。
尽管在他微不足道的“安抚”下,穆/斯/林骚动有片刻平息,英格兰守将已经作出了决定。准确来说,他没有错,即将动手的人也没有错,他们只是在执行上级命令。
鲍德温的第二句话应该去对理查说,可他却没有这个选择。然而第一句话他更该对自己说,因为面对“王权、霸者”的弱者现在是他。
他们满打满算只有七个人,固然可以在这里制造骚乱,让两千五百名穆/斯/林在到达处决地点前垂死挣扎,说不定其中大半真能凭借对城内街道的熟悉逃出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做。人面对两难不可能没有选择的过程,因为心不可能像身一样被束缚。很多情况下,即便犹豫,内心已作出决定,并事后将其归为本能。作为一个基督徒,他注定不会在损害己方利益(乃至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帮助对立的真主信徒。
他望向队伍后端的守将和尤里乌斯——从未感觉这条街巷如此漫长,他们的神色一个比一个更难看,想来也一定心情复杂。与此同时,俘虏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彼此大声议论,猜测着自己的命运,一时间人声鼎沸,有些人已开始向士兵动手、去掰开林立如铁窗的长矛,试图冲出这条窄巷。
“你只能也必须稳住他们!”英格兰小老头对他大吼,马背上略显佝偻的身影愈发瘦小。他沉默着冲对方点点头,捅了娄子必须自行弥补,而弥补的方法就是配合这三百个屠夫(或许是三百零七个)。
你只是个冷漠的懦夫。他对自己说。
“由于城墙需要加固,北城在进行石砲试射判断加固段,我们只能从南城出去!”伊西多尔犹豫着说,然而放慢语速加大了声音使他荒诞的理由反而具备某种特殊的信服力。作为在场唯一会阿拉伯语的人只能由他来编造假消息安定人心,俘虏们最后的反抗机会由他来决定是否给予,“没有人欲行不轨!我们的目的只是出城!”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因为他看到守将对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吩咐了什么,用英语,他听不懂。
如果骚乱扩大所有人都有生命危险,所以理查的命令需要提前。三百人中的步兵一路小跑聚集到后方绕出了街巷,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搬救兵稳住形势吗?时间恐怕不够了,那个理由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伊西多尔!快回来!你有危险!”尤里乌斯冲他大喊,身下的马也非常焦虑,不安地打着圈喷响鼻。是周围骑兵的马向它传出的信号。他们要.....
当王军众骑士占据了高地,并侦查到下方的敌情时,危险的气息和杀戮的欲望蠢蠢欲动,人和马都充满了焦躁。
随后重甲骑兵开始列阵,在街巷后方形成包围。下棋时前任伊贝林男爵高弗雷对七八岁的鲍德温说过,不要将你的马置于狭窄地带,容易被小兵吃子。狭窄地带是骑兵的克星,他们不可能展开两翼、迅速行进;假如对过敌军携带枪矛等长武器(以及弓|弩)的步兵扎稳了,反而会自相踩踏,导致分批次的单方面屠杀。可显然现在重甲骑兵面对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战俘,会发生踩踏的是谁大家都很清楚。
绞肉机。碾压。
他脑中突然冒出来这个名词。接下来的局面不容想象。他已经作出一个违背良知与道义的决定,理查命令的实施会比原先更加恐怖血腥。一阵恶寒使他战栗,很快明白了那群步兵暂时离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搬救兵。这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两腿一夹马腹,他向尚且无人阻拦的街巷另一端奔去。身边的俘虏也同他一起涌去,要想甩开他们必须加快马速。
这条街巷太长了。
一阵婴儿的哭声猝不及防地传来,伊西多尔彻底慌了,勒马回头看到一个裹着深蓝头巾的妇女强作镇定地哄着怀里的孩子,用打着颤的柔和嗓音唱摇篮曲。
是他幻想过的一切,是别人的家庭,却即将覆灭。他的马背上还能坐下一个人,“上来吧,夫人。”不由分说地伸出手,他将妇女和婴儿捞了上来。
“骑士老爷,带上我吧。”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半身扒拉在他的马前。同时有越来越多的人赶上来堵在他前方,拽着鞍辔试图把自己挂在上面。
“不,孩子更无辜也更有价值。”他看了看已经在街巷另一端就位的步兵,冷漠而机械地回绝。可他有什么资格评判谁无辜谁有价值?这两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