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龙沟山那儿过去了没?”
“绕不过去!察罕将军让您好好儿地看舆图,实在不行抓几个当地的问问!不要想当然!”
“……早上说去轮流出击,耗也耗死了,为什么上了几次就停了?”
“快到碉城的时候山势太险了,路也狭窄,而且鬼知道这狗屁山里三月怎么还全是冰冻,马蹄滑得都不敢跑!死战没啥可怕的,白白送死一样就没必要吧?”
“打是打不了,守也不行吗?昨天炮击坏掉的庐帐,怎么现在还没有搭起来?”
“呃……上头炮火正烈,也只能等他们歇了再建罢?”
“现在就他娘的没炮!还不滚!”
乌鞘岭下,跨县越府追击而来的正是图步策棱亲侄子伯颜,年不过二十有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惜在此呆了不过四五天,意气风发的漠西贝勒爷变得暴躁狼狈不说,因战事不顺还每每受麾下几个老资格明里暗里的嘲讽。
伯颜是万万没想到在此正好堵着了彼方大军辎重,知晓后当即大喜过望,务求不走脱一粟一牲。谁知这辎重是看着香馋罢了,凑近才棘手。猛攻了几日,寸步未进不说,反而自家伤亡远逾之前。
伯颜几句话都被下属顶了回来,气得要死却也不敢怎么样,冒矢火突进还要人出力,总不能真自己上吧?上也没用啊?
他正阴森森盯着远处忙碌搭建工事正胡思乱想时,突然被一阵巨轰和着人吼马嘶弄得一惊,握着缰绳不免一抖。旋即伯颜反应过来,羞臊之余更是大怒,提鞭指着东面乱成一团的大营厉声道:“那里怎么回事?”
“是巨石!”匆匆来禀的军官面目严肃,兜鍪下渗着血,显然他也挨了一下,“刚刚听见轰鸣声以为是重炮,重炮一向也打不远,没想到他们在彼处起砲,看着像是回回砲。离得这么远也没防备,结果就被砸了。”
显然这个盛行于宋元时期的物什对伯颜还有些陌生,犹自双目茫茫的时候,闻讯赶来的牛录察罕便朝伯颜咧嘴笑道:“这是黔马技穷了!”
虽仍不太明白这什么砲是怎么把巨石砸这么远的,不妨碍伯颜撇嘴好为人师:“黔驴技穷!”
“谁知那些汉儿说的是什么!”察罕冷笑道,“贝勒先别管这马驴牛羊的了,先琢磨眼前这乌鞘岭和安远堡怎么回事吧!”
伯颜每每受瘪原也为的是其人本身勇武和手下悍卒,身份上还真与之天差地别,当即挂了脸:“察罕有什么好主意吗?那投石的玩意又是怎么回事?!”
“贝勒‘投石’二字说到点子上了。这玩意就是用来投石的,不过是砸的远些罢了。十多年前我跟着大汗西征的时候,没火炮就用投石索、砲机之类。这玩意不比火器,现造就能造好。”
察罕跳下马,指着彼处认真和伯颜解释道:“这玩意也多用来砸城砸营,野战其实用处不大,但是攻城又怎么也比不上火炮。咱们也问了这是他们送辎重的陕西粮兵,再就之前跑了的一些京卫。依我看他这不一定是没有火器了,应该是火器不敢浪用,最会用这个的神机营还在额济纳土尔扈特旗那里,这里能打的也就溃掉的骁骑营。没有步卒,真不善守,所以我才说他们确实没法子,也快撑不住了。”
伯颜的黯淡狰狞的面上缓缓亮出光彩来:“所以其实应该继续强攻?”
“不要分散兵力,东西两侧我都看了,太难过去绕道。修筑工事咱们一来肯定比不过那些粮兵,二来毕竟是攻势一方,围是围不住的,这也不是什么等闲府城,而实是关塞!”察罕反而慢慢面目狰狞起来,“——所以,就是强攻!”
“要么步步紧逼,要么示敌以弱,总之不能旗鼓相当,让他们稳扎稳打。”
数里之外,已经移帐至乌鞘岭好居高临下的贾珠听见属下千总之问当即回复,自然措辞也比对面一群漠西蒙古白丁文雅一些了:“不怕他们生穿硬凿的苦战,也不怕他们攻势不停。若苦战真那么容易,不必有关塞,名将也没什么稀奇了。”
周围稍有些见识的人立即知道其口中所谓“名将”便是荣国公,当初日夜兼程、马身如洗,生生以少胜多打穿了敌军。而正当面发问的刘千总也知上司并不喜忙时闲话吹捧,故也只是脑中一过,立即又道:“只怕其攻甚烈,我们坚持不住。”
贾珠摇头道:“有粮草有水源有土屋窑洞,咱们十天半个月还不至于坚持不下来。相反对面那个伯颜还是图步策棱的侄子,一个贝勒,追溃兵追着以多打少都打不过,且守关的还是文官粮兵,等过了这一阵,士气堕沮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玉渊,这几日他们攻打受挫,已经不如之前方来时候的士气如虹了,不如放手一战如何?”韩奇盯了半日,回头满目都是跃跃欲试,“以攻代守!”
“这个地形!”贾珠无语之余,又为他这时常的怂恿闹得有些气急,“这分明就是守战最好的地形!为什么要浪战呢?在这儿呆着的,是我会指挥几千人攻打还是谁会啊?七八成的粮兵还敢这么冒险?正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