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欠霍家一条人命,今日,我乔克荣就做这个主,当着各位父老乡亲的面,让乔西偿命!”
说着,竟真的掏出一把匕首,要上前往乔西胸口上刺。
众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别呀!乔老爷手下留情!乔老爷刀下留人!”
霍老太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拖着跪得发麻的双腿,直接抱住了乔克荣的脚踝,哭喊道:“乔老爷,我老太婆想开了,既是天灾,孩子们又哪有周旋的余地,大郎今日死于洪水,都是天意,天意呀,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偷石料的山贼,若不是他们耽误官家修渠,也不会出现今日这些麻烦了!”
门外的人皆道:“没错,都怪那些土匪山贼,剿匪!剿匪!剿匪!”
剿匪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
季瑶眉头一皱,乔家几百年来长盛不衰,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如今看来,已然是从骨子里烂掉了。
乔克荣膝下两儿两女,乔东姿色惊为天人,曾是西南第一才女,却被乔克荣亲手送入皇宫,以此来稳固西南第一世家的地位。
乔西喜爱医学,自他放弃万贯家业的那一刻,便是乔克荣的一颗弃子,乔西与霍二娘的婚事,也是乔克荣从中作梗,就为了博得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乔南生性懦弱,出嫁后在婆家受尽折磨,被她的夫君打的遍体鳞伤,乔克荣出演了一位好父亲,倾尽所有,也要将乔三娘接回家中,从那之后,家中产业便由乔南操持。
乔北就是百姓口中的乔四爷,人高马大,直言直语,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脑子,经常被乔克荣指使着做一些体力活儿。
由此看来,乔家家业依旧被乔克荣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并无人继承。但是,老谋深算的乔克荣,他的野心,并不在乔家。精心护了一辈子的乔家,不过是他往上跳的垫脚石,是他放手一搏的筹码。
何为‘人言可畏’?
何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乔克荣深知沧州百姓就是乔家的后盾,不然今日也不会大动干戈地上演这么一出戏。
乔家人也是人,百姓不想看到乔家人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富家生活,只想看看这些在乔家‘犯错’之人,是如何从天堂一步步地掉到地狱。
灿禾一转头,就看见季瑶微微皱起的眉心和眼神中淡淡的嫌弃,抿着嘴轻叹一口气,心想江老教与郡主的这些东西,竟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察言观色,见微知著。
若非亲身经历,他也定会被乔克荣虚假的面具欺骗,看不清他面具下一张狰狞的面目。
许文昌与曹毅好巧不巧地路过医馆,听到呼声一片的‘剿匪’,不知是何缘由。
曹毅慌张道:“许公子,天灾人祸,沧州城平日都是有条不紊……”洪水来袭,军心不稳,百姓高呼,此事若是叫周辛帝听闻,怀疑西南有倒戈造反的征兆,那西南的毁灭,也就不远了。
许文昌悠悠道:“曹大人,尽快剿匪吧。”一句话说的毫无感情,冰冷如极寒之地,轻轻地飘入曹毅耳内,将其从灭城的惶恐中拉了出来。
许文昌是懂周辛帝的,陛下虽是陛下,一国之君,天选之人,何等高贵,却依旧有诸多身不由己。
久居庙堂之高,看不到世态炎凉,看不到民生国运,他能看到的,都是这些‘臣子’想让他看到的,难免会一叶障目,盲人摸象。
周辛帝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对呈上来的奏折没有丝毫兴致,因为他不知道,里面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又何必深究呢?
但很多时候,身为国君,他又不得不做出决定。
因运石车沉下西南涧,修渠一事耽不耽误根本不重要,站浪刑保山一行人不遵法、枉国威,久居深林,占山为王,大周断没有不杀他们的理由。
果不其然,两日后,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就送了过来,命曹毅率兵剿匪。
累了一天,季瑶回到小院已是深夜。
洪水来势汹汹,大家收拾出来的衣物和被褥,来不及晾晒,就被大雨打湿。
季瑶房里的床榻不能用了,杵在许文昌房内,最终还是被困倦征服,脱去外衣,沉沉睡去。
半夜,房门一响,季瑶便醒了,屋子里没电灯,但她听出许文昌的脚步声。
本想继续睡去,一想是自己鸠占鹊巢,有错在先,坐起身道:“你回来了。”嗓子发干,声音软软的。
许文昌显然没料到房里有人,跟在后面的林峰正在怀里翻找火折子,被许文昌一脚踹了出去。
房门依旧保持大敞的状态,月光从门外洒进来,许文昌石化了一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季瑶熬不过他,往榻上一倒,双目闭阖。
即将再会周公,肩膀被人碰了碰,季瑶哼唧了一声,没动,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她发现自己睡着后一向警觉,这次因为许文昌在,却放松了警惕。
许文昌一只手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