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随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之前自己心中随便念叨的几句话,现在成了现实。他此时愕然地站在院中,远远观察着厨房内的动静。
一炷香前,四公主才刚到没多久,和公子也就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决定要亲自下厨做几道菜给公子吃。
公子拗不过她,最后还陪着一起进了厨房。
已过早秋,午后的阳光不再那么刺眼,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地投射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厨房内烟火气正盛,锅中炖煮着的白粥飘出了诱人的清香。
屋内除了白粥滚动的声音,还有颇具节奏的刀落案板声。
司马绯重新拿起手巾,不知道第几次擦拭起谢淼额头上的细汗。这厮大致了解了状况后坚持要为母亲做顿饭,还要打着给谢家十三郎下厨的幌子,她又不能真眼见着‘四公主’一人忙活,只好跟进来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司马绯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她自小有娘亲有梅姨陪着,再不济还有晓芸,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烹过一粒米,哪里想得到谢淼还会做饭?
谢淼确实会做饭,却多年久未下厨,一开始的动作也有所生疏,不过很快就上手起来熟练地片着肉。
司马绯瞅着这刀工惊叹道:“你这手艺……还真不错?”会让她露出破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谢淼将片好的肉放在一旁的碗中备用,“我自从随父亲回都城后就没进过厨房,你不必担心常随留风他们看出你不会下厨。”
司马绯下意识反驳,“谁说我不会下厨!”
谢淼没理她,接着拌起酱料,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拍黄瓜摆在了桌上。
司马绯见这卖相,强忍住拿起筷子试吃的冲动,难得对一盘食物的味道感到好奇,也第一次对谢淼都城前的经历起了兴趣。
“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吗?”司马绯只是觉得谢淼明明出自世家嫡系,如若不是过得不好,又怎么会掌握这一门手艺?谢凌伯父带着妻儿归隐山林那几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苦日子?
在司马绯的想象中,谢淼成了那个撑起全家膳食的小伙夫,每日都在厨房中为家人做着一日三餐,此时再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了点敬佩。
谢淼盛起炒好的咸菜肉片,不经意对上司马绯这个眼神,微扬唇角,“大约不会比这阵子辛苦吧。”
司马绯:“……”这话就差明着说他是在嫌弃这阵子在宫中扮演四公主这事了。
司马绯接过他盛好的菜,“不瞒你说,等到那位夏洄坊的坊主出现,我俩大约就能换回来了!”
听她提起那人,谢淼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缓下,手下的动作一顿。
司马绯见他突然停住动作不做声,以为是切到了手,几步踱来抓过他的手腕,心疼地问道:“伤到了?”
此举看得窗外的常随倒吸一口凉气:主子们现在是越来越不在意旁人的视线了,他是不是还得站地更远些?
夕娘抱着剑立在树杈上,也在一直观察着厨房内的动静,见到那景象脚下一点就要窜进屋内。
她心中埋怨谢家十三郎硬要用公主的身子做这事,只想着赶紧进去给公主那副身子处理伤口。
一片树叶朝着夕娘的左脸飞来,速度极快,被她歪过头轻易躲过。
夕娘警惕地看向某个方向,却见留风正侧躺在另一棵树上对她扯了个笑容,看起来极为讨嫌。
留风嘴里仍叼了个草根,懒洋洋道:“我看着呢看着呢……公主没伤着,你可别进去煞风景。”
夕娘闻言又看向窗内,‘四公主’的那双手上果然没见着嫣红,仍旧如葱根般白皙。她放下心来,心中后知后觉升起火气,她越想方才留风扔叶子的行为越气。
他怎么能朝着一名女子的脸上扔暗器!虽然仅是一片树叶,可如果不是她躲地及时,脸上就该落下道口子了!
夕娘想到这也从手边的枝干上摘了几片叶子,凌厉地甩了过去……
厨房内,司马绯没瞧见伤口,放下心来,她仍然抓着他的手重新打量,“既然没伤着,你干嘛突然那样……”
谢淼在心中犹豫了很久,终是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司马绯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皱眉反问,“他?”
谢淼轻轻甩开了她的手,直勾勾看她,“那位坊主。”
眼前之人的目光过于沉静,却透着不容抗拒的认真,司马绯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奇怪,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他和我的娘亲是挚友,娘亲去世后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对我照拂有加……”
司马绯狐疑地瞅着谢淼,“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淼的唇抿成了张白纸,脑海中做着天人交战,一连串的发问如鲠在喉。他想问,她究竟知道多少?她知道她口中的那名坊主极有可能就是前朝乱党的首领吗?等他们换回来后,那名坊主还会暗杀他吗?
他该不该将这些问题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