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北堂大人的府邸被上面查抄了……”
“北堂大人来这啥也没有的地方才三年,就让那山贼乖乖待在了大牢,怎么就……”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俺家隔壁那放牛的小子亲眼看到北堂家升起的浓烟,升到天上连星都不亮了,那得多少柴火才能烧得出来啊!”
“怪不得今儿闻着一股烟味……那北堂大人?”
一群粗布麻衣的百姓互相推搡着,迈着迟疑的步子靠近了那扇上了封条的木门。
“麻子哥,你进去看看?”一道粗犷又不失天真的男声杀出重围,在纷乱的窃窃私语中恍若天空中的一道惊雷,叫人冷汗连连。
“牛子最勇敢,就牛子去吧。”
“啊不~”牛子一张被骄阳好好宠幸过的小麦色脸立刻皱了起来,“俺……”
“走你。”
回答他的是不轻不重的推力。
那封条本就敷衍至极地挂着,似乎无人在意这一方天地的死活,牛子疯狂摆手,见眼前愈来愈近的木门,闭上了眼睛。
愿俺牛子,跌了这一跤之后,俺娘还能认出她儿子。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就这么被撞开了。
萧瑟的寒风吹动了牛子的凌乱的发,又照拂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那风吹日晒的脸颊。
粗糙的砾石地上,突然落下一滴浑圆却清澈的水滴。
“北堂大人?”
百姓们们争先恐后推开前方突然僵硬的人——
赫然瞧见北堂大人面对着大门毫无尊严地趴在地上,那张平日里可亲的脸埋在铁骑踏出的血池之中,在他的脚后……是他抵死守护的,已然被爝火焚烧殆尽的北堂府。
一抔黄土,葬了遥遥异乡客。
*
翌日,北堂氏上下横死的消息便传遍了这一方小县城。
又一日,消息亦插了翅膀到了长安。
*
盛世当空,再无北堂。
*
“花花,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呀。”
十岁的女孩儿打了个哈欠,有在极力克制自己昏昏欲睡的欲望,揪着少年的红毛。
这两月,她这细皮嫩肉可是好好体会到飞檐走壁的快感了。
跟着这帅小伙,这生活质量啊,真是直线下降。
天为被地为床,四海为家,有事没事晒晒月亮。
她甚至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无论如何,先把当下的福享受了再说,一言不合就要这个小疯子背,不管对方的脸色。
对方永远呲了个尖牙笑着,开心的不开心的,他也总喜欢在黑夜中突然出现。
每次夜幕降临北堂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人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时,那有着一双绿油油眼睛的人便如同得心应手的杀手,伴随着刺破云霄的笑声,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先前确实被吓得不轻,连续几天晚上都会寻觅各种犄角旮旯藏匿,但毫无意外都会被找到啦。
反正不过也只是吸几口血啊,算了吧。
就当是姑娘我秀色可餐了,反正她也忘了前尘,没了未来,只有这疯疯癫癫的人,是让她觉得自己还曾是个人的应证。
捉迷藏的游戏她也玩腻了。
他似乎有意带着自己往东边去,北堂也是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大懒猫,不知怎么的,这人就成她的交通工具了。
哦——记得了。
两月前这小伙拉着自己就飞起来了,硬生生给她生前吃的最后一顿饭给晃吐了出来,人也晕晕乎乎的,像是要被玩死了的样子。
一枝花可不想他的小玩具就这么没了。
想了这么久,这人还没有回话。
一枝花平时话可多了,像今天这么沉默的,还是头一次。
“花花你怎么不说话?”北堂又揪了揪手指间的红毛,眨了眨大眼睛,“是因为我们不熟嘛?”
然后这人就松了手。
北堂早就习惯了这人随心所欲的风格,在开始揪他毛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随时到来的降落。
“哦——”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病态白的脸上露出一副知晓了一切的模样,死气沉沉的双眼也流光溢彩:
“你不会又碰到那个什么崔……崔什么的书生了吧!”
本姑娘就说方才天边怎么翻腾起了乌云,一会儿又万里无云了。
“切。”
他终于不屑地回了一句。
“欸花花你说,我现在算是人,还是妖,还是鬼嘞?”
是人吧,她又没有影子不用睡觉的,是鬼吧,她又是个实心的不像话本上的阿飘一般能飞起来……
北堂背着手凑到他身边去,目光在他脖子上那绿色的口水巾上停留了一阵,接下来,是那被紧身衣包裹的身躯。
她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