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冷气十足的冰柜旁只站了我们三人,我没敢太明目张胆地盯着,草草收回视线后就掏出手机,给春奈发了一条“有帅哥,速来。”的短信。
耳边他们的交谈仍在继续,我缓慢拨弄着冰棒,假意挑选,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
像极了春奈曾经对我的评价——东京第一狗仔记者。
当然,记者两个字是我非要她加上的,毕竟那是我的职业目标。
女孩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威胁到撒娇转换自如,“我都没有把你昨天吃了我苹果派的事情告诉小黑,你就掩护我这一次,好不好?哥哥,拜托拜托,今天真的很热啊!”
“Emm…可昨天是你吃不下,怕被小黑骂浪费才给我的。”男孩子慢悠悠地拆台,话音却还带着笑意,到底是做出让步,允许她挑选一个不大的冰棒。
好可爱的兄妹。
听着妹妹碎碎念着要把握好机会,挑选出最好吃的冰棒,我没忍住快要泛滥的笑容,想要看一看女孩子脸上的表情。
但是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我在关注他们兄妹,做贼心虚的我一瞬间觉得他有将视线越过女孩的头顶,落在她身后的我身上。
深感偷听不是一个好行为,以及很可能快要被抓包,我胡乱抓了两个包装鲜艳的冰棒扔进购物车,心里对春奈抱歉了一句是她自己不争气来太迟后,就马上逃离了现场。
却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听见男孩子对刚选好了的女孩说,其实小黑让我跟来,就是看着你不要吃大份的。
身后有少女直呼上当了,好讨厌你的声音响起。
真是一个恶劣的哥哥。
但,真的很有趣。
4.
东京郊区的第一束烟花升起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有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晚霞缠绕在钴蓝天际,迟迟不肯褪去。
我和春奈被裹挟在人潮中随波逐流,没有目的地,似乎停在哪里都可以。
她皱着眉听了我的复述以后,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棒评价道,就算是个帅哥,那你也不至于买了一个这么难吃的冰棒回来吧,更何况你都没有看见正脸。
我不信邪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工业糖精的甜腻直冲脑门,真是愧对它这精美的包装,以及我为了保存它买的冰袋。
希望帅哥不是,我在心里暗暗祈求到,哪怕不会再见,但也不要让我同样的亏一天吃两次。
烟花在前方一束接一束地绽放,一路行来,随着不断有人选择停在中途就近观赏,密集到拥堵的人群逐渐四散,却仍有三两成对地向最佳观赏点进发。
比如我和春奈。
但当所有人都向前行进的时候,与人流逆向而行的少年就格外引人注目。
乌黑顺滑的妹妹头,简单干净的黑T运动裤,堆叠在手掌心的粉色防晒衣,以及明明身在人群中,却依旧能够机警地避开任何与他人有接触的机会。
几乎是第一眼,我便笃定是在超市里遇见的,那对兄妹中的哥哥。
他仍低垂着头,好像这漫天的灿烂烟花都与他无关,喧闹吵嚷的人海也与他无关,同世界的唯一联系,似乎就是那个被单手握住的手机。
在我准备让春奈看过去时,少年猛然抬头望向我的方向,晦暗天色下我应当难辨他面容,可是此刻天空中炸开的四尺玉明亮耀眼,一瞬间将黑夜都燃成白昼,连老天爷都帮我。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少年挺鼻薄唇,清隽寡淡,一双金色的猫瞳有闪亮的烟花碎屑倒映。
夜风回旋,人群的欢呼声渐渐消散在我耳畔,幢幢人影将时间都凝固,在大脑叫嚣着快来护驾的空间里,我心跳停滞,唯有丘比特刻有“取向狙击”这四个字的利箭,在不断攻击着我所有的防御系统。
向我迎面而来的少年轻微抬手挥动,薄唇轻启应着什么。
下一刻,我便清晰地感觉到有小鹿呵出的热气自停摆的心房蒸腾而上,发烫的脸颊与耳尖彰显着此次防御失败。
“研磨,这里!”
身后有上扬的女声传来,打破这无声的默片,金色眼瞳的少年匆匆与我擦肩而过。
我急急回望,看向声音的主人,是将相机举至眼前,在一瞬间按下快门的少年的妹妹。
有零星笑音被晚风送进我耳朵里,女孩在向他抱歉这里人太多了,勇者大人是否愿意和她前往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解救小黑公主。
未有回音。
只能够看见笑容灿烂的少女拉住他的手腕,向烟花绽放的另一边奔去,与人群背道而驰,再淹没在人群中。
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甩在身后,停留在原点的人只能遥望他们的背影。
好奇怪的兄妹,以及好奇怪的我。
我仿佛仍身处在多巴胺编织的茧房内,战斗失败而停止运作的大脑只能想到,我好像完蛋了,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