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尸横遍野,城内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人从侧门进入金源城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臭的死气。
人们行色匆匆,面无表情地用板车运送着昏死过去的病人;路边全是倚靠在墙角□□、无力起身的百姓……
“二位行行好,二位行行好,”他们正往里走着,忽然从一旁窜出一个男人,拽住了封钰的小腿,“赏些吃食吧,孩子快饿死了。”他捧着碗,指了指一旁的角落,那里躺着个半大孩子,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
谢千宵心中不忍,就要拿东西,却被封钰按住,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已无干粮,否则也不会冒险进城,”封钰将水袋取下,“只有这些水,你要吗?”
那人接了半碗水,跪着磕了几个响头,回到自己孩子身边。
“我早同你说,”有旁人和那人说话,“那郎中就是个骗子,救不了你的孩子,你还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拿去换了药方,这下好了吧,孩子没病死,饿死了。”
闻言,谢千宵抬头和封钰对视了一眼:“现下去哪?”谢千宵问道。
“到处走走,”封钰抬头环顾四周,微微眯起了眼,往前面走去“这金源城还真是奇怪。”
“怎么?”谢千宵跟在他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路边有一队官兵带着百姓,似乎正在拜什么神仙。
天下疾苦若人力难解,便会求助神佛,这种场面倒也不算稀奇,只是封钰远远地往那神龛里瞟了一眼,却没看到祭拜的宝相,只有一个白色的瓷瓶。
“没有石像,没有刻碑,这拜的是哪一路神仙?”封钰轻声嘟哝,没有注意倒身后的谢千宵神色骤然一滞。
我。
她在心底悄悄回答了封钰的问题,开口转移话题:“你从前来过金源吗?”
“来过,”封钰看着四周,叹了口气,“我进晋国走的也是这条路。”
“走吧,”谢千宵抬脚继续往城中去,“找个地方落脚。”
金源位于关隘,四境通商,算不上十分富庶,但也绝不算贫寒。二人跟着人流往前走,抬头打量着四周的房屋建筑。有不少看着富丽堂皇的府邸如今均是空置上锁,门口蹲着的都是些只能寻一处屋檐躲避的难民。
他们最后寻到封钰曾住过的驿站,却发现此地竟然还没有人去楼空,只是顾客还没有小二多,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住店?”
封钰应了一声:“多少钱?”
老板娘报了个价,不似昨晚落脚那处般趁火打劫,这间客栈的价格还在和封钰来时一样,但她扫了一眼两人非富即贵的打扮,往一旁一靠,将手肘搭在柜台上:“一楼还住着三个染了病的,现在人手不够,房间没有收拾,也没有饭吃。”
封钰看向谢千宵,见她并不在意,便向老板娘点点头:“劳烦您给我们两间房子。”
客人的房子都在二楼,老板娘给他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子,封钰却直接跟着谢千宵进了她的屋子,谢千宵也不赶人,只将老板娘给的热茶倒了两杯放到桌上。
今日见到城中情景,二人此刻心情都有些沉重,对坐沉默了片刻,封钰先开了口:“我方才为并非拦着你救人。”
“我知道,”谢千宵已然反应过来了,“城门口灾民聚集,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反而会遭人嫉恨。”
二人各自陷入了沉思,房间里也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封钰起身:“我出去一趟。”
谢千宵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也走出了驿站。
她本想去看看那个神龛,却发现那边排着长队,走近一些,才看到有个人坐在神龛前,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扎好的药包,旁边还竖着个“悬壶济世”的幡旗。
谢千宵有些疑惑地问身前排着队的百姓:“这是在做什么?”
“这位是廖神医,”百姓压低了声音,“今年没有‘仙露’降世,皆是因为灵女将本事教给了这位,”他说得神乎其神,“有个小孩害了病,他父亲把所有吃食全换了药,本以为是骗人的,不想那孩子真的好了,许多人都看见了。”
“虽又贵了些,”那人叹了口气,“但能治病就是值得。”
“可是在城门口乞讨的那对父子?”谢千宵眉心一下攥紧。
“是,你也看见了?”那百姓问她。
谢千宵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低着头退到一旁。
只有她知道,这孩子可以恢复是因为方才她在水中掺了一滴血。
灵师之血驱疫治病,百害不侵,所谓‘仙露’也就是她的血。这便是为何她敢只身入这金源城。
谢千宵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善举,居然还成了别人招摇撞骗的依凭。
她往后站到墙角,右手手腕一翻,向外一扬。那郎中身旁顿时刮起大风,吹得幡旗猎猎作响,她又一挥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