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时,这青州之北的雨势变得越来越大,就算岳飞派出传骑寻到了船队主力,却也没有办法将已经变得非常复杂的战场信息传递给中军主帅之处了。 那个负责传令的年轻传骑在河岸边急的直打转,最后不断挥动旗语,重复着只有一个意思:“前方!遇敌!” 为了传信方便,顾渊的坐舰本就布置在靠近河西岸的地方,哪怕雨声吞掉了那传骑的嘶吼,船上诸将也能看清旗语的意思。 “遇敌?”顾渊与韩世忠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眼中都只看出深深的忧虑。 前方船队的混乱他们看在眼里,张荣派来那个叫李俊的水军统领推测是金军用某种手段拦住了河道。 而现在岳飞又传来前军遇敌的信息,只能说金军在这一预设战场早早便有所布置——只是不知完颜宗弼是如淮水那般在这里布置了少量警戒兵力,还是猜出了胜捷军军略,在这早早布下陷阱,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顾渊犹豫片刻,问道:“良臣觉得……” “节度……”韩世忠在江南征讨过方腊,对水战多少有些了解,至少比顾渊这穿越客要知道得多些。因此,不待他说完便直接打断,“如今水流太急,咱们便是能逆水而退,大军免不了混乱!到时候金军从两岸夹击,只怕在水上也是一场惨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时候容不得半点犹豫,请节度信韩某、信鹏举这一场——立时下令,全军登岸,与金军决死一战!” 这长大的汉子说着,少见地单膝跪下,拱手以对:“韩世忠——愿随节度,至死方休!” 自他以下,这条船上数十军将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地跟从跪下,齐声回应:“愿随节度,至死方休!” 顾渊见此,也再说不出什么,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甲上,可他却感觉不到半分寒意。这些汉家儿郎那一双双坚毅的眼神只盯得他热血沸腾! “好!胜生败死,唯战而已!”他说着猛然挥手,鼓声跟着擂起,三万大军轰然而动,踏上这泥泞不堪的滩涂战场! …… 而就在一里地不到的地方,岳飞此时也收拢了所部大约三千骑军,正在金军主力之侧,冷冷地注视着这支骄狂的大军。这些轻骑是胜捷军的核心武力,刚刚虽被完颜宗弼的主力从战场迫退,却士气不堕。 有些新兵红着眼,叫嚷着要杀将回去和那些女真人分个生死,可旁边老兵却满不在乎地打着哈哈:“小虎崽子急什么急,领咱们的可是岳无敌!你何时见他轻易退却过?没看咱们指挥已经被换去领命了么——趁现在养养精神,到时候有的是你厮杀时候!” 而就在这些士卒轻轻抿着水,下马照料战马回复体力的时候,各个指挥使已经结束了简短的军议,从岳飞那边散开飞驰而来。新的将令简单而明确:“待金军冲锋之时,以骑军指挥为单位出击,截断金军冲锋之势,掩护大军主力!” 这几乎就是要以这些轻骑的血肉之躯来迟滞金军攻势,为胜捷军主力步军展开争取时间。 这些骑军,绝大多数都是自汴京一路厮杀到这里的,听见这样的军令又如何不明白自家那年轻主帅的想法。可他们却又在默然之后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刚刚那年轻的军卒尚且有些犹豫,可老卒却颇为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开始给自己的战马披挂面甲、胸甲:“叫岳无敌放心,有咱们的勇猛,便没有金贼的猖狂!老子今日定杀他个够本!” 他们说话间,就听到雨幕之后的河面上,鼓声一阵急似一阵,而后这金鼓之声开始充斥着大片嘈杂的呼号,黑压压的人影开始出现在河滩上,显然是大军主力开始登岸! 雨幕后,金军骑军主力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呼喝!俨然是已经准备停当,打算对登岸中的宋军发起冲击。那完颜宗弼,不知是觉得已经迫退了前哨骑军,还是眼里只有顾渊主力,这时候居然没派遣骑军与他们这支轻骑继续纠缠,只在自己阵势左翼布置了大约一个猛安的监视兵力,剩下两万骑军和近万步军,则当着岳飞面前毫无顾忌地展开,并且开始在泥泞中挣扎向前! “不愧是节度!这等情况还敢登岸一战!”岳飞翻身上马,往河岸边匆匆瞥了一眼,由衷感慨一声。而后他扬起长槊,带着自己麾下骁锐,在雨中爆发出呐喊,重返战阵! …… 河岸之侧,大金东路军主帅完颜宗弼已经抵近到距离河岸不足一箭之地,甚至有零星流矢都开始从他身侧划过。可他非但不在乎,反而仰天大笑起来,以马鞭指着河岸畔正在登岸展开的宋军步军大队,环顾四周亲卫。 可那些亲卫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位四太子如此作态,一个个都沉着张脸,闭口不言。只有万户赤盏无奈地凑上来,问了一句:“四太子何故发笑?” “哈哈哈哈!”完颜宗弼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