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运河上,七条大船分开河水,踏浪而至! 这些船是从后方淮水征调过来的巡河战船,全部都是轮船,两侧有巨大的水轮驱动,即便不靠风力也能在水中运转如飞、进退自如,堪称内河之上,水战无敌的存在!这次水上运兵,有限的河道早被大小船只塞满,这些战船便被顾渊列阵在前,就是想万一遇上金军水军袭扰拦截,能够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其击破! 当先一条战船,船首上已经升起一面少见的黑色大旗,哪怕在雨中也被风扯得呼啦作响!上 面用血红的大字书着“呼延”二字。 船上一员髯须大汉接过身后亲兵递过来的兜鍪,皱着眉头盯着远方那道水城,操着一口关西口音问道:“那是什么鬼东西?金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在河上做活了?” 而他的身后,一众宋军甲士这时也只能面面相觑——这场绵延秋雨改变了太多东西,最初的作战计划固然理想,宋军凭着舟船之利机动至完颜宗弼背后,然后列好阵势邀战金军。可显然金人也并非泥偶,就在这被大雨耽搁的两日里做出了精妙应对!那道水城无论造的如何粗糙,到底是绊住了顾渊这船队的脚步,而现在已在敌前,就算要调整方略又如何来得及? 呼延通如今也算是先锋统领一样的人物,对于军略有所耳闻,对于战场也有着自己判断,这时候又怎看不出来,不突破这道拦河水城,怕是胜捷军连在这泥泞不堪的河滩上站住脚都难! 可正在他犹疑的时候,就听见身旁有人高喊:“金军——金军正往那水城上扑!” 他循声望过去,只见大队金军骑兵驰援而至,他们前锋甚至不待战马停稳便滚鞍下马!然后怪叫着便杀到那狭小的水城之上! 令人惊异的是,上面竟有人在抵抗这些金军! 几个人影仿佛忽地从雨帘之中钻出,他们有的使着长枪,有的使着砸击重兵,死死抵在栈桥后半段,哪怕不断有人倒下,却硬是撑着没让这些金军一气杀到河东岸去! 可这队人马毕竟人数有限,最终被优势金军一个接一个刺翻在地,喊杀之声也逐渐被呜咽取代。呼延通这时已经逼近到极近范围内,几乎是看着最后一名宋军挥舞长刀力战不敌,最后抱着一个冲上来的金兵投入水中。他只觉心中憋着一口浊气,却无从发泄! “那些定是岳统制麾下前锋!真是好汉子!大队人马退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纠缠!”他狠狠一拳砸在船舷上,而后回头朝着自己麾下兵将大声吼道,“咱们也不能堕了胜捷军的志气!让战船提速!就这样撞上去!若是撞断便罢!若是撞不断水城,便都给我登城迎战——小心冲撞!” 伴随着这一声怒喝,船工们加快了蹬水轮的速度,七艘内河战船带着轰隆作响的声势,犹如水中腾起的巨兽,接二连三地直接撞在金军修筑的这道水城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水城之上金军站不稳脚,少说也有十几人当即落入水中,而船上宋军哪怕准备得更加充分也被撞得东倒西歪。 斯时斯境,河上岸上,至少有上千双眼睛就在雨中死死盯着这场冲撞! 若是宋军舟师突破水城,那自然什么也没得说,完颜宗弼之前的所有算计都宣告彻底破产,剩下的事情只能交给战场和两军意志! 可若宋军舟师没有突破——那这随着雨势暴涨的运河便成了一条死路!他完颜宗弼三面围住,就算顾渊最终能逆水行舟退走回去,怕是也得留下一半的精锐士卒——可他顾渊哪里有那么多兵卒可供挥霍? 几乎可以说,这一次冲锋,便决定了这场战事的主动权归属! 剧烈的碰撞结束,原本携着巨大势能一头撞上来的七艘大船却没有一艘将这水城撞断!金军似乎是早已料到宋军会采用冲撞战术,在这匆匆筑起的水城前还加了两三道绳网。也不知那些二把刀工匠从哪里寻来的设计,他们在河底淤泥中深深钉入一排排粗壮巨木作为暗桩,用小孩手臂一般粗的皮索捆在上面,它们层层阻隔,减缓了这些内河战船前冲的势头,也阻住了宋军随后的大队舟船! “上火油!给老子烧他娘的!”呼延通自然是顾不上研究这些,他这厮杀汉只以为是金军将城修得牢固,因而一冲之下吗,尽管整个水城都动摇起来,却还是功败垂成! “用刀砍!用锤砸!后队即将上来了!总归不能让这破烂玩意儿挡住咱们胜捷军的路!” 他本就是个暴烈脾气,这时更是急得在船上直跳脚,作为中层将领,哪怕没有命令,他也具有足够的战术眼光,意识到这改变了兵要地理的水城将是此场战事的关键所在。破不开这水城,宋军便失去一翼弓弩遮护,自家步军如何安心登岸?还不是一下船便被优势金军两相夹击,怕是下来多少便溃灭多少! “——剩下的人,跟老子上!今日便叫金人知道,玩水战,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