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肆月满脑子都是那句“他就是在等你”。 经年暗恋不见天光,以至于细微回响都能震耳欲聋。 他不记得姜可心跟他表白,却记得送她去公交车站。 他记得他跟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告诉自己那个读高一的混小子说谎了,他就是在等她。 冷月远悬天边,像他看人的目光清澈如水。 肆月辗转反侧,工作之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失眠,这天晚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重逢之后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播放,无比清晰—— “是不是没有留疤?好久不见,我是顾桢。” “可以给我讲讲你的高中吗?” “我听过的最好的《OneDay》,是在学校广播里。” “留了一份笔记,那是唯一一点好的回忆。” 他们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近,雀跃和心动让她忘乎所以。 此时那些没来得及深究的细节浮现脑海,似乎每句话后面都带着隐晦的暗示。 他好像在温柔而又没有冒犯地告诉她—— 我已经知道是你了。 肆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和所有陷在感情问题里的女孩子一样,需要个人聊聊。 当她拨通甄心的电话,对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和顾桢在一起啦?!” 肆月抿唇:“没有。” 那些年压在心底的秘密,泛黄、泛旧,她的声音很轻很软:“甄心,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顾桢高考前国旗下讲话,感谢的那个放笔记的人是我。” 十一年来沉甸甸的少女心事压在她的心尖,让她喘不过气,现在每说出一点、心脏就轻盈一分。 开了个头之后,后面的话也变得容易说出口:“除了那份笔记,我还在他妈妈带走妹妹的时候,匿名给他写过一张圣诞节卡片,还在广播站点了一首《OneDay》给他……那首歌,大家一致认为唱的是他最喜欢的艾斯,那个温柔又强大的哥哥。”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没有回音,好半天,甄心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才落在耳边,满是心疼:“你一定很喜欢他吧?不然你那么内向的性格,怎么可能这样主动……他一直不知道吗?” 肆月下巴抵在膝盖上,眼前浮现那年走廊上、惊慌失措逃跑的自己:“高三那年冬天他问过我,我否认了。” 甄心推测道:“顾桢八成是知道了!他是谁啊,他那么聪明,能在最后一百天提将近两百分的狠角色,学的还是侦查,当的还是刑警。” “我之前觉得仅凭高中那点好感,不足以让他这么主动……这哥多冷多傲的一个人啊,不是见色起意的类型,也根本不会对谁一见钟情,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本来就有好感,又发现你是他找的女同学,还是救命恩人,喜欢你真的太正常了!” 肆月茫然:“就那么一张卡片,一份笔记,有那么大的威力吗?” “宝贝,威力大的不是卡片,不是笔记,是你温柔地喜欢着他的心啊!如果我是顾桢,如果有人在我最难的时候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肯定会以身相许……” “⅜⅜” “你的字很好认啊,而且他以前在禁毒局上班,那可不是普通警察!他怎么知道都不奇怪,你的卡片写了什么?我喜欢你吗?” 肆月的语气比风清:“想念的人会再相见。” 她没有跟他表白,她一直都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你这是直接往人心窝里戳啊!我不是顾桢我都要爱上你了!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甄心突然尖叫了一声:“他有你微信好友吧?!” 肆月轻轻“嗯”了一声,不明所以。 “宝贝,那是你十年没换的个性签名啊!” - 11月,荆市悄然入冬。 科室收治的一个病人引起肆月注意。 十六七岁的女孩,高三在读,叫若男。 这个名字起得恶毒,让她印象更深的是,若男的母亲几次来,从不问病情,只会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试卷:“你不要以为住院就可以偷懒了。” 肆月跟着主任查房的时候,无意看到女孩手腕处层叠的疤痕,规整的、一道一道的割痕,她太清楚那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肆月戴着医用口罩,口罩上方清秀的眉眼和女孩对上视线,女孩立刻着急忙慌把袖口扯下来。 等查房的医生都出去,她才走到她旁边。 女孩生物卷子没写一道题,却有一个重复千百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