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颍一走了之,只可怜了这名宫人,听闻她的说辞,愣怔当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回后宫复命去了。回禀骊贵君时,也只说世女早间还要听学,午后得空便会过来,却不敢提萧颍所说夜里劳累,还需沐浴之事。
却说萧颍用完午膳,便吩咐宫人备水沐浴,只是她动作磨磨蹭蹭,比平日里慢了许多,长兴守在外面,一度担心她夜里劳累,会不会洗着洗着便睡着了,在外间唤了她好几次,才见她慢吞吞地出来,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看着颇为精神,倒不似熬了夜的模样。
“我可走了。”萧颍嘴上说着,脚步却并未挪动分毫,看着不像是去探病,倒仿佛是去就义似的,走之前还专程去覃琛面前晃了一圈,似乎指望着阿姊能开口挽留住她。
覃琛只觉好笑,朝她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快去吧,左右无事,你也不用着急回。”
萧颍无奈,叹息着出了东宫。刚出宫门,就见早晨拦住她的宫人正守在门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她出现,忙迎了上来。
“世女这边请。”
萧颍点点头,一路跟随着宫人,再次来到了芝兰阁。
覃芯早晨醒来,得知萧颍午后便会过来,时间尚且充裕,他也不似前几日那般虚弱,便再不顾赵阿父劝阻,坚持下床沐浴梳洗了一番,又好生妆扮,直到眉目间瞧不出憔悴颜色,才终于停止了折腾,一心只等着萧颍的到来。
萧颍一脚踏入殿中,便见覃芯正斜斜地靠在塌上,妆容整齐,倒不似病中的模样,只是这姿势……怎么感觉莫名的熟悉。
覃芯见她进来,略微坐起了身,但他折腾了一上午,午膳也没有好好用,如今这样半撑半靠在塌上,竟觉得颇为吃力,但偏又想维持住优雅姿态,便只能勉力支撑着。
可覃芯撑得辛苦,萧颍却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又不知看向哪个角落了。
殿中宫人悄然退下,覃芯早有一肚子话想问,他悉心打扮了一上午,如今却见萧颍又不看他,心中气闷,出口便语带怨怼:“阿迴,你这几日夜里都到哪里去了?”
萧颍听他问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仅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竟好似还应当对他有所交代一般,心中便也觉得不爽利,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去哪里,怡安帝卿却也管不着吧。”
在外间偷听的赵阿父见萧颍驴脾气又要上来,暗道一声不妙,便急忙跑去栖鸾殿搬救兵了。
“你” 覃芯瞧她神色冷漠,竟似那日一般,心中急痛,刚吐出一个字,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了塌上。
“你没事吧?”见覃芯倒下,萧颍总算走近了两步,倒也顾不上避嫌,神色颇为关切地看着他。
细看之下才发现,覃芯眼眶早已红了,额头还浸出了稍许虚汗,面色也比方才白了许多,只是妆容掩住了病色,情急之下复又显露了出来。
“你到底是去做了什么?”覃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含泪,语带哽咽,仿佛她若是不答,泪珠便随时会落下。
“唉,我去王府中自然是有事要办。”萧颍见他如此,便也没了脾气,语带无奈地答道。
“什么事呢?”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也不便说与你听。”事关太女之事,自然不能随意告诉他人,今日就算覃芯哭成泪人,萧颍也绝无可能透露一个字。
覃芯闻言,果然泪如雨下,一边哭,一边不依不饶地看着她。
“唉,你别这样,真的与你没有关系,我不能说。”萧颍摇摇头,神色坚决。
“你……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覃芯见萧颍不肯透露,越发多疑,犹豫着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担忧。
“什么?荒唐!”萧颍都快被他气笑了,心想,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这却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萧颍堂堂正正,如何会在外面养人?再说我现如今才几岁?你整日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覃芯见她神情坦然,不似作伪,便也信了七分,只是心中尚存几分疑虑,便又问道:“那为何总是夜里去,白日里却是不行吗?”
这个问题萧颍却有些不好解释了,只好含糊其辞:“自然是必须得在夜里办。”
覃芯听她这样说,好不容易信了的心,又再现动摇:“什么事非得在夜里办呢?”
萧颍自然不能将石心花的事和盘托出,只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是信我,就别再问了,我自不会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
覃芯见她语气肯定,又似乎有些生气,便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转眼又另想了一个法子:“那你发誓。”
“发誓?发什么誓?”
“发誓你没有在外边养人,如今不会,日后也不会。”
萧颍心中无奈,但又觉得这誓发不发对她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她原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现下覃芯不依不挠,她便只想着赶紧发完誓,好早些回去:“好,我发誓,我萧颍这一生绝不会有外室,如今不会,往后更加不会,若有违此誓,便遭天打”
“好了,够了。”未待她说完,却被覃芯急忙打断话头:“我信你便是,莫要再说了。”
萧颍心中腹诽:让发誓也是你,不让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