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媞走到彩鸾的居处,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是无人回应,于是她又稍微敲重了些。 又重敲了三下,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彩鸾,她一见是楚媞,便问道:“楚八子?汝有何贵干?” 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身着高冠宽袖窄腰的装束。虽是寒冬季节,她的额间却沁着细碎的汗粒。 楚媞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不禁佩服道:“如此冷的雪天,良人竟还在练舞?真是令人敬佩叹服。” 彩鸾忽略了这些语句,再次问道:“八子屈临寒舍,究竟有何贵干?” “吾受人所托,来送些东西。” 彩鸾没有将她拒之门外的理由,只能将门敞开,然后道:“吾最近新作了一支舞,今日可否请楚八子赏光,看看有何不足之处。” “那日见到良人的舞姿,从此便不能忘。吾今日又有幸得以见之,真是有眼福了。” 楚媞说着,忙跟着进院去。 地上积雪未清,玉足踏在白雪之上,益显得肤白如玉。彩鸾手持红梅,在雪中独自起舞。此时渐渐又飘起了细雪,雪珠散落在佳人的发间,红梅愈寒愈艳,红与白相映着,让人忽想起江南白雪红梅。 楚媞呆呆地看痴了,待到雪停舞罢后,这才不由得鼓掌赞道:“舞伴白雪,人若惊鸿,良人真如天人一般。” 韫珠额头上沁出了层细密的汗,她微微喘着气,脸上业已红如晚霞。 “楚八子请稍等片刻,吾需换身衣裳。” 楚媞看着她的背影,脑中却想起另一人来。 魏姬曾经说起,素光尤擅楚地的翘袖折腰之舞。可惜,在楚媞的记忆里,素光总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她从未有幸一睹素光舞姿之美妙。 她如此想着,眼前忽浮现出一幕场景。正当春光融融之时,魏国的一处高台之上,素光身着漂亮的衣裙,婀娜地舞着,如一朵花正嫣然绽放。离她不远处,一个少年席地而坐,腼腆地微笑着,手上弹击着筑,吟唱着自编的歌谣。 慢收舞袖,筑声停歇,二人相视一笑。似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简单而又浓烈的知己相惜之情,看到了有情人的相思衷肠。 彼时以为天长地久,一切却终如云烟般散去,只留高台寂寂,空留筑声悲怆。 彩鸾已经换好了衣裳,袅袅婷婷地走至楚媞的面前。 楚媞将木匣子打开,取出一块绣着梅花的帕子,然后将它递给彩鸾。 彩鸾看了看帕上的绣花,又看向楚媞,道:“夫人绣的花真好看!楚八子回去后,替吾说声谢谢。” “这帕子,是韫珠绣的。” 彩鸾眼一沉,将帕子揣进袖中,叹气摇头道:“大梁城东的枣子蜜饵,吾心里一直念着呢。如今啊,是永远吃不到了。” 楚媞闻言心情更为沉重,只好抬起头来看天,“天黑了,吾还是告辞吧,不可打扰了良人的休息。” 她刚走出几步,就被喊住了,转过身来问道:“良人还有何事?” “阿媞,明人何必说暗话?汝是否觉得韫珠并非自戕?” 楚媞默了许久,反而问道:“良人难道觉得,韫珠并非自戕?” 彩鸾鼻子里哼着,笑了一声道:“既是自戕,那便让她入土为安吧,何苦受这些罪?” “夫人早已命人占卜推算了日子,现在还不是入土的时候。” “八子毋庸多虑,吾绝无试探之意。八子如若不愿说,吾也不多问了。天黑路滑,八子路上小心。” “多谢,吾会当心的。”楚媞微微点头,回转身去,将院门带上了。 在转过一个路口时,屋檐上的积雪滑落下来,恰落入楚媞的颈脖中,令她打了个冷噤。 地上也铺着一层雪,夜色倒是并不黑,抬头望去,近处的房屋仍清晰可辨。 楚媞将伞撑开了,独自走在这空巷中,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响起,她陡然发觉自己是刻意地走出声响,好让这声响与自己为伴。 她忽的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一抹身影。这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然而她心里却觉得熟悉。 楚媞轻声唤道:“君上?” 那人已渐渐走近来了,借着雪光映照,可依稀看清他的模样。 嬴政笑着开口道:“阿媞,寡人回来了。” 此刻忽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媞顿觉有些鼻酸,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君上怎么回来了?长乐公主呢?她回来了吗?” “寡人一回到咸阳,便来见汝,还未回过章台宫呢。阿媞却只念着玖玖?可是,玖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