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眼中神色复杂,拱手拜道:“八子所言,臣记下了。” “好了!好了!”成蟜忽然出口打破这凝固的气氛,“王兄,还是先了结眼前事罢。这娶妻不娶妻的,以后再言。” 蒙毅一听,立刻道:“君上,臣还是觉得,应彻查此事。” 成蟜却是摇头叹气道:“都死绝了,如何追查?” “君上!”蒙恬上前拱手道:“请允许臣带兵剿灭山贼。” “那群山贼已经折了这么多人,如今定是越发警惕。这骊山中有禁苑,又不缺士卒。这群山贼敢如此嚣张,定非寻常小贼而已。蒙将军若是贸然带兵出击,居于下风不说,恐怕适得其反,让这群贼人趁乱而乱。” 成蟜说得认真,声音也提高了点。 楚媞只听到了这么几句,便大致明白他们方才在争论什么了。 那日在林间忽然冒出的一群贼人,应该就是成蟜话语中的“山贼”。这群山贼也是胆大,竟敢在骊山劫人钱财。过路之人,恐怕苦这群山贼久矣。 成蟜去接楚媞回行宫后,楚媞并没有没留意他去了哪儿。如今看来,成蟜是去参与审讯了。 但是,这审讯似乎并没有结果。 嬴政缓缓开口道:“成蟜,他们是如何自尽的?” 成蟜的眉头皱了一下,仍觉得有些恶心,“死状可怖!他们的耳中,还有鼻中,爬出了一些虫子。” “虫子?”嬴政一愣,扭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楚媞。 楚媞心中亦是一惊,抬眼下意识地看向嬴政。她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 蛊虫! 嬴政看懂了楚媞的唇语,他的双眼眯缝了起来,“这事,有趣极了!” 成蟜一时大为疑惑,问道:“王兄为何这么说?” 嬴政并未理会他这话,转头命令道:“蒙恬,此事暂且不必追查了。” “诺!”蒙恬心里亦是明白,这些山贼或许大有来头,暂且不能真的追查下去。 成蟜并未多想,眼中有几分嘚瑟之意。 “长安君,不知那些山贼可曾留下什么遗言?”蒙毅问道。 成蟜蹙眉回想片刻后道:“”这群贼人,真是嘴硬。任凭本君如何严刑逼问,他们就是不吐露分毫。可是,有一人忽面露恐惧,说天神发怒了。然后,他就死了。” “天神发怒?”嬴政抬手揉了揉眉骨,又将手重重一拍,“荒谬!打家劫舍之人,竟信奉天神?真是荒谬!” “君上!”楚媞担忧地唤道:“君上莫恼,小心伤口!” 成蟜也随之劝道:“王兄为那群贼人动气不值!他们作恶多端,狗嘴里怎么会有真话。再说了,如楚八子这般,身为蓬莱仙,自应敬之。但假托鬼神以妖言惑众之人,则应处以镬烹之刑。” 楚媞怎么就觉得这话是在点她呢。 嬴政缓了口气道:“王弟近日太过操劳了,眼下贼人既然已经死了,汝可以好好歇息了。不如备一席佳筵,命庖厨烹制腑鳖炮羔,再开几坛老凤酒。王弟觉得如何?” 成蟜慨然笑道:“臣弟与王兄二人久未共饮,倒是甚为怀念。只是,王兄如今肩上有伤,臣弟则是旧疾未痊,此时并非共饮的佳期。待过些时日,臣弟愿与王兄一醉方休!” 这时已是晚霞满天,残阳如血。闲话几句后,众人便离开了。 楚媞送走了他们后,一人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边的落日发呆。 脑袋忽被人轻敲了一下,她“呀”了一声,抬手捂住头顶,便将头往后一仰,看见整个人都倒过来了的嬴政。 “嗨!君上!” 嬴政垂目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又迅速移开眼去。 他一点也不敢放任自己,一刻也不敢,至少现在不可以。 他在她身边坐下,“在看日落?” “是啊!”楚媞恢复正常的坐姿,她蜷起腿来,胳膊搁在膝盖上,手撑着脸腮,嘴中嘟囔道:“又一天结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