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媞愧疚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嬴政,她就这样站在几步之远的地方,迟迟不敢走近。 蒙恬见状,上前轻唤了声“八子”。 “将军,汝能否先出去片刻?” “诺!”蒙恬出去了,其他宫人也尽数退下了。寝殿之中,只剩了二人。楚媞往前走了几步,只觉脚踝处有镣铐一般。她慢慢走着,步子沉重。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走了许久。 这张熟悉的脸,先前她还并未发现,较之初见时,似乎消瘦了一些。他闭目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楚媞心绪烦乱,呼吸都乱了几分。她跪坐在榻边,将掌心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一迭连声地唤着“君上”,可是嬴政连眼睫都不曾动一下。 她看着伤口的位置,有些记忆开始涌上心头,心中的懊悔排山倒海般涌来。如果她不逃跑,对方固定的攻击目标就不会改变,嬴政也就不会受伤了。 可是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 昨晚她还一直担心嬴政会责备她,甚至她会遭到些许处罚。但现在这些都被抛在脑后了,她眼下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他疼不疼。 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泪滑落,落在嬴政的手背上,接着手指微动,楚媞却浑然不知。 她正无措地双手合十,闭目向天祈祷。她想起那次见到傩神,果然,人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之中。 “阿媞!阿媞!” 楚媞闻声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嬴政的额上沁出汗来了,他嘴里念念有词: “阿媞……小心,小心……快跑,快跑……” 楚媞望着他满额的汗珠,耳里又听着这些话,心中顿时翻江倒海。她靠近嬴政的近前,轻声呼唤了两声,嬴政却依旧没有回应。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发现正是烫得吓人。 楚媞心头一沉,慌忙向门外跑去。守在门口的蒙恬一听见门响,便回过身来。 楚媞未等他开口,就急急地道:“蒙将军,请太医,快请太医!” 蒙恬闻言惊道:“君上怎么了?出了何事?” 楚媞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形容,只急得跺脚,手在半空中胡乱比划:“他额头,烫手,烫手啊。” 好在蒙恬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又见她神情慌张,忙安慰道:“八子莫急,太医令在行宫中,臣这就去请他来。” 楚媞让人打了盆热水前来,拿帕子浸了热水,替嬴政擦拭额头和脸庞。 屋外的廊檐下,蒙毅静眺着远方,忽见嬴嫒气冲冲地往这边走来。到了跟前,蒙毅轻咳一声道:“这是谁又招惹了长乐公主?” 嬴嫒的气还没消,瞪了蒙毅一眼,恨恨地骂道:“哦,大母设宴,他不想去,就说自己坠马了呗。哼,坠马?怎么不摔死他呢?” “公主,”蒙毅打断她的话,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宫人。宫人们都离得远,应该没听真切。“公主,长安君毕竟是汝王弟,汝却如此说,不大好吧。” “怎么不大好?”嬴嫒反而将嗓门提高了几分,“如今王兄受伤了,他就巴巴地赶来了。这会儿骑马,马儿就不受惊了?受的伤也已经痊愈了?哼,小人哉!吾要去告诉王兄!” 她说着就要去推门,却被蒙毅伸手拦住,“楚八子在里面,公主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谁?谁在里面?楚媞?”嬴嫒故意问得大声。 蒙毅在心中呼唤着兄长,但是他还是老实地回道:“回公主,是的,楚八子在里面。” “哟,她还舍得回来呀?回来干吗呢?害王兄再挨上一剑?” 嬴嫒每说一句话,尾音都微微上扬,说得甚是阴阳怪气的。 “是君上命兄长将八子接回宫。” 嬴嫒眉尾一扬,“王兄真是变了呀。”她抚着怀中的小狗,“小黄啊,汝恩人已归,吾要将汝归还给她了。” 小狗的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嬴嫒歪下脑袋,认真听着,“嗯嗯!汝还想出去玩?好哇,本公主带汝去摘柿子!”她刚转过身去,就看到蒙恬急匆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长些的,一幅仙风道骨的气质。年轻的,低头走在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 本已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嬴嫒立刻歪头瞪向了蒙毅,“汝为何欺瞒于吾?王兄的伤势加重了?” 蒙恬走上前道:“公主,君上的病情的确严重了许多。若是公主放心不下,且在此等候消息。” 嬴嫒的脸顿时皱到了一起,她满眼担忧地望向蒙恬,“吾在此,等汝消息。” 她往旁让了一步,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