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好好活着。只活在对过去的追忆中,逝者也无法安心。人活一世,要学会‘放下’二字。” 巽羽闻言似有感触,他伸手去抚摸木碑上刻的字,凹凸不平处,是阿翁的名字。 “吾翁,是个忠良将士,曾斩取敌军之耳数百。而于长平之战,阿翁险些死于战场。是温伯将阿翁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阿翁虽然保住一命,但也落了疾。况且,身疾可医,心疾不可医。那次,吾村之中,同出征者,有数十人之多。然归来者,只有两人。吾兄,亦是为国捐躯。他死在了阿翁的眼前,是一刀毙命。阿翁因此愧疚,忧愤成心疾。家中本无多少积蓄,又因看病抓药,渐渐捉襟见肘。阿翁最终还是离去了。阿翁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愿吾披甲上战场。可是,吾,吾如今……” 他声音闷闷的,突然使劲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呀,你这是干嘛呀?”楚媞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汝阿母方才同吾说过了,那时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汝将自己卖入宫中为奴,这才换来度日的粮食。巽羽,为将士者,其使命是保卫国家。汝所自择之路,则是为了守护家人。家国家国,若是无家,何以为国?” 楚媞站起身来,一条腿有些发麻,险些站不稳。她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子,在巽羽的身边半蹲下,轻拍他的肩,说道:“汝所做出的选择,并非是羞耻的。汝翁定会以汝为傲,而汝必须从自责中挣脱,方能不向命运俯首称臣。” 巽羽抬头看她,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史书中记载的“长平之战”,毋庸置疑,赢家是秦国。号称“人屠”的白起坑杀了赵国降卒四十万。赵卒的魂魄在深夜里啼哭,战败的阴霾笼罩着太行山。 可是身为普通的秦卒,没有真正的输赢,他们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楚媞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巽羽,回家吧,阿母还等着汝吃饭呢。” 桃花就站在不远之处,凝目注视着他二人。 泥土路里铺满长眠的枯叶,喔喔的鸡鸣声扰乱着黑夜,空气中有农作物的香味。 坟墓,静悄悄的,卧在村庄的角落里。 冬天不会缺席,春天也会如期而至。 骊山行宫,嬴政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 华阳太后一进屋来,便坐在榻边,满脸心疼地握住孙儿的手,低唤了几声“政儿”。 嬴政依旧紧闭双目,毫无反应。 嬴嫒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她坐在华阳太后的身边,忙劝道:“王兄吉人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大母莫要伤悲,小心身体。” 华阳太后眼中泪光莹然,却毫无慌乱。她叹了口气,道:“政儿这孩子,命多舛啊。好不容易解了蛊毒,如今怎么又遭了这等罪!”她说着想起来楚媞,问道:“楚八子呢?怎么不见她?” 嬴嫒抿了抿唇,道:“楚八子她亦是受伤非浅,她本是与吾等不同,此时正关起门来独自疗伤。玖玖想着,还是莫要打扰她为好。” 华阳太后并未过多怀疑,只是看向蒙毅,“贼人可抓到了?” 蒙毅拱手回道:“回太后,此事乃是山贼作乱,臣已尽数捉拿。” 华阳太后点点头,“很好!” 嬴嫒带着几丝担忧的神色,关切道:“大母从咸阳宫城赶来,想必也已累乏,还是去休息休息吧。王兄这里,有玖玖呢。” 待华阳太后出去后,嬴嫒绞了热帕子,细细地给王兄擦脸。 “公主也去歇着罢,臣等来照顾君上。”蒙恬开口说道。 嬴嫒将帕子放回盆里,拿眼紧盯着蒙恬,语气骤冷,“事到如今,汝等还想瞒着吾?” 蒙恬别过眼睛,“公主之言,臣不明白。” “好哇,汝还装糊涂?”嬴嫒气急,一把夺过他腰间的佩剑,“汝若不说实话,吾定要让汝尝尝王兄之痛。” “玖玖!休要胡闹!” 嬴嫒闻声,惊喜地转过身去,病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