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同时这机缘,现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尤其又都从祖辈口头传达下来,半信半疑难得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场就有人跟听戏本子似的,激动得大腿一拍: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同学聚会呢!搞半天这么有来头?不是,我老何就是一种地的,什么猪什么子我也不懂,咱这凑在一块究竟是要准备干啥呢?”
中国的农耕文明持续了两千多年,按士农工商排序,农家也曾是百家中的大家,尊神农氏,言种树之事,关涉政治,时至今天,竟也只成为个“种地的”,昔日的百家令和今天相比,果然是仅有渊源,但大不如从前。
坐在最前的马栋梁此时插了一句话,回何东红:“那肯定是有新指示呗,有事大家好商量是吧,萧老师?”
他没有说“新指示”的主语,甚至还激动要紧地瞟了一眼他身旁的空位。就这组动作,袁宥姗看在眼里抿唇笑了笑,打量下那个空位,再看向萧如晦。
道家对百家令的推崇由来已久,只可惜这次商谈的事情他们难以帮上忙。
萧如晦喝了一口水,对着林继均那排:“从渊源上讲,我们在座诸位原是一家人,同舟共济,相互帮持。”
袁宥姗突然接话:“是啊,听祖父提到道光百家令初现的时候,虽不及先秦各个师出名门,可好歹也是百家守望,同心相助,谁曾想到今天,兴旺衰败竟跟家常便饭似的,连当初最鼎力的兵家现在也充公了,在座法家、名家、儒家、医家在内,同根同源的,恐怕连五家主心骨都不到了吧!”
林继均也不知道在听谁,自说自地:“我们老林家做九流生意,不敢跟百家认亲,早年受各位的帮衬才有今天小可,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是咱们这个大家庭需要,我一定尽我所能,倾力相助。”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林继均对自己的定位一向精准。
以萧家的实际能力,但凡这位商业会长说一个“不”字,萧家现有的很多项目运营都得打折扣,可他却死心塌地充当百家钱袋子,可想萧家给他的恩情确不小。
萧如晦有注意到袁宥姗泼的冷水。
在座大多数刚为一百多年的约定激得热血汹涌,这才一来二回,不少人已经神情松动,疑惑地打量起他们这个临时召集起来的“草班子”。
“的确,‘百家令’听起来似乎高屋建瓴,现在真正还和我们相关的,也就是在座的各位。”
“不谈过往,只讲眼前的话,这些年有这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如像林先生这样的朋友的相助,我们这个小团体多少取得了一些成绩,助人助己,众人拾柴,好在还是对应了‘百家令’一早成立的初衷。”
无论哪个朝代,能抱团在一起,终究讲究互惠互利。
同在左侧,和林继均隔了两个座位的年轻人礼貌地开口:“那萧伯伯,不知道这一次,我们大家能做的是什么?”
他叫江意远,父亲和萧家同做教育出身,近些年不知道为什么,日渐转型,慢慢接手一些zf市政工程代替。
越是千头万绪,越是他们家的拿手。
对这样动辄百家的大型项目,他从心底里感兴趣。
萧如晦赞许地点点头,让萧历川操控遥控器,将布置在屋檐某个角落的投影仪唤醒,以影壁作幕,一副壮阔且充满诗意的日暮村落图投映其上。
神侃到现在,没想到还有多媒体资料下饭,大家一时看得挺认真。
乡村屋舍模糊,仅有一片密林鸟瞰图,信息不可谓不多,在众人还沉浸于摄影师绝技的取景角度时,只有袁宥姗扫了一眼日落方向,山峦倒影以及林木分布后道:
“漫云村?”
萧如晦神色凛然。
“宥姗好眼力。”
“一个快要消失的古村,不知道萧伯伯准备拿它做什么文章?”
萧如晦借向大家解释:“近十年间,中国有近90万个村落消失,平均每天消失80到100个。漫云村位于襄阳,有400多年历史,我去亲身看过,岁月沧桑,岌岌可危,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它也将成为那一百分之一。”
“时间不会重来,我们在两百多个村子里随机选到它,没有商业目的,单纯地求还原它400多年的历史。现在科学界不是也在探讨‘时间具象化’嘛,就反观我们自己,这些年变化,消失的,被取代的,我们总归需要一个容器,把时间走过的痕迹装进去,行当、技艺乃至思想,通通鲜活地装进去,像一座活化石,为后世保存起来。”
这么一席话,和百家接触不深的人,只觉得天方夜谭。
少数参与度高的,尤其从道光年间同甘同苦、一代代熬下来的家门,则相对有所感触。
纵观这几千年,百家所做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在狂风浪潮下留一条活线。
医家代表孙柟很少在会上发言,这次也忍不住喃喃自语:“这种事做起来……有难度……”
袁宥姗难得地认肯:“是挺难的,不说需要的资金支持,光是放什么进去,择优还是择缺,或者择像孙叔叔这样有天生争议的,就能难上个十年二十年。”
一言就被戳到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