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力气没你大,待会儿挣扎起来让我磕了碰了,你心里头能好受?” 纪容川闭上了嘴,反抗的力度也明显小了很多。 藏岳在旁边瞧着,心里头大为宽慰。 不论小公子什么脾性,至少他吃姜琬这一套,而姜琬绝不会害他,这就够了。 然而就纪容川眼下这副尊容,连小客栈都嫌弃,好在姜琬有钱,一口气甩出十两银子,里头的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烧水的烧水,准备浴桶的准备浴桶,很快就把纪容川洗得干干净净。 而藏岳也早已买好了衣衫送至屏风外,等人再出来时,虽然脸上的胡茬未刮,却已清爽了许多。 姜琬很满意,“这才是纪家那个鲜衣怒马的小郎君呀。” 纪容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声说:“你该回家了。” “无妨,自从我拿出契书,等同于和家里人撕破脸,他们如今都不管我,倒是你情况不大好,还是由我送你回去罢。” 纪容川立刻推拒,姜琬歪着头背着手,恬然笑望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客气吗?” “我不是客气。” “既然不是客气,就不用说那么多,走吧,你早点到家同大娘子认错,我也早些安心。” 纪容川总觉得这语气像是哄小孩儿,可是想想之前自己的所做所为,不就像一个孩子,当下不再多言,跟着姜琬走了出去。 但是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纪容川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了,忽然止步道:“阿琬,你回家。” “你呢?” “我……”纪容川低下头,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我没脸回去。” 姜琬站定,想了想,先让梨雪和藏锋走远一些,才温声说:“你听我说,不论你之前同沈大娘子吵成什么样,只要你认个错,沈大娘子绝不会计较,母子之间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你知道么,如果我的阿爹阿娘能活过来,让我低多少次头我都愿意。” 纪容川迟疑,“不是这个缘故。” “那还有什么缘故?” 纪容川沉吟一会儿,架不住姜琬灼灼的目光,终于带着一丝哽咽,吐出心底话,“我阿爹,是被我害进牢狱的。” 姜琬的脑子一时有些发懵。 她想过很多劝阻的话语,可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的方向就错了。 “你说什么?你阿爹不是同敌国将领通信,所以才……” “那信是无稽之谈,但之所以成为证据,是因为它是从阿爹的书房里搜出来的。”纪容川痛苦地闭上眼,“我们一家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我拼命回想,那些日子阮谊常常出入我家,在书房里与我爹探讨时局,只有他,只有他可能在书房里做手脚。” 姜琬沉吟,“阮谊……你说的是阮少宁的父亲阮先生?” “当然,青州城里再没第二个阮谊。” “那与你也没有关系,他去的是书房,见的也是你阿爹。” “不,就是我!”纪容川忽然提高了声音,仿佛所有的悔恨在这一刻都倾泻出来,“我曾拿了几本诗集给阮谊,后来阮谊还回,并未给我,而是随手放在了我阿爹的书房,并告知这是我的东西,也荐给我阿爹看看,我阿爹问了仆婢,确认后便暂且收下……之后便是搜检,便是滔天的大祸!” 姜琬错愕地听着,错愕地看着纪容川孩子一样抱着头慢慢蹲下去。 都说阮少宁同他阿爹一样,是谪仙般的人物,姜琬进了凛山书院,瞧见阮谊,深以为然,可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为什么涉入风波,对定北侯府下手? “这是真的?”问完觉得不妥,姜琬补了句,“我不是不信你,只觉得事关重大,若是闹错了仇人,对你对阮先生都不好。” “我不会弄错,诗集是他亲手给的,书房除了阿爹心腹其余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阿爹对很多人设防,偏偏对他信任有加,天时地利人和,唯他占了。” “害定北侯府对他有什么好处?” “政见不同。”面对姜琬,纪容川索性都直说,“父亲早已支持立嫡,阮谊是表面上立嫡,心中却不认可。我细细回想与他相处的每个场景,想到他让我们讨论立嫡还是立贤时的神情,才慢慢醒悟过来。” 姜琬长久没有说话,她一贯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只想着做好眼前的事情,京城禁宫之中那个位置似乎离她太过遥远。 可现在才发现,上头的一举一动,看着只是湖中一圈涟漪,下头却已经风起云涌,动辄便能叫人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