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闹之中,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动手,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烂菜叶子沾着泥巴腾空飞起,冲着纪容川而去,“啪嗒”一声后,在他身上留下一块糟污水渍。 纪容川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无数的烂菜叶子和鸡蛋从四面八方飞来,他已分不清这些宣泄出来的愤怒究竟是为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而伴随着的咒骂话语亦是难听至极。 凭他身上的武艺,从这些人之中杀出去很容易,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反抗,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仿佛这样的就能洗清身上的孽。 纪容川慢慢地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任由人唾骂,任由烂菜叶子挂在他本就凌乱的冠上,任由鸡蛋液糊住了双眼,只手里还紧紧地握住那壶酒。 那些声音似乎已离他远去,眼前的光景也渐渐模糊。 酒肆的掌柜怕闹出什么人命,更怕再这么闹下去将来不好做生意,赶着出来拱着手劝阻,又说“真闹出人命来,各位还要去见官”。 众人一开始还听不进去,后来发现纪容川完全不反抗,再丢下去也是浪费手里的粮食,总归已经宣泄过,又觉得那掌柜说得也有道理,终于陆陆续续离去。 那姜絮自打去大哥家管事,从没有哪天如今天这般威风解气,狠狠地冲着纪容川“呸”了一声,冲着跟着的小丫鬟们大手一挥,“回家!” 纪容川对她又厌又恨,但并没有任何力气追上去算账。 他能怎样?再将姜絮打一顿?方才是因着她辱没了姜琬和阿爹,现在呢?现在再没有理由。 何况阿爹从小便受到教导他说,打女人的男人没出息,他再没动手的想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纪容川仍瘫坐在那,掌柜的倒是又出来,作揖道:“客官,我可要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您在这儿坐着,我们也不好做生意,还望客官看在我这里不过是个小本买卖的份上,赶紧走罢。” 这是个好人,说话客客气气,一直没有给眼色瞧。 纪容川低声笑出来。 当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喉咙嘶哑,应着“好”,又道了声“谢谢”,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忽然旁边伸出一双手,将他的胳膊拉住,跟着是熟悉的、娇娇软软的女声。 “我扶你。” 纪容川下意识就要躲,那双拉住他胳膊的手却陡然增力,声音也愈发坚定,“先站起来,不怕,我扶着你。” 他身上没受伤,只是喝了几日的酒,状态太糟糕,所以看起来摇摇欲坠。 姜琬踮着脚,往上伸着手,先摘去纪容川头上的烂菜叶,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极干净的帕子,细心帮纪容川擦去脸上那已经有些干涸的鸡蛋液。 纪容川不自在,往后退了两步,姜琬跟着往前凑,“这算什么脏,只是看起来有些恶心,处理下就好了,你要是再退,我就让藏锋她们按住你,岂不是还难看一些?” 言罢她又回过头吩咐,“梨雪,给掌柜的拿五两银子,劳烦掌柜的把这里收拾干净,再把纪公子的酒钱结算了。” 掌柜忙说“不敢不敢”,“纪小公子来的第一天就付了银子,够喝好些日子,至于这里,就算姑娘不说,我也会清干净的。” 姜琬颔首,低声道:“多谢。” “没什么。”掌柜搓手,“小的只是做生意而已……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姜琬轻轻一笑,之后便拉着纪容川往前走。 掌柜看着几人背影,心中已猜到姜琬身份,叹着气摇摇头,回身吩咐小二赶紧拿扫帚来。 而那边纪容川跟着姜琬走出十余步,甩开了她的手,把自己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惨然一笑,“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实在丢人,今日多谢你施以援手,我铭感五内,若将来有机会必会酬谢,我先行一步了。” 他转了身就要走,姜琬冷然道:“纪容川。” “姜姑娘还有其他事?” “你用不着拿这样疏离的语气同我说话,不论你怎样,你家怎样,先时的相处不是假的,你帮我的忙我也记在心里。” 纪容川苦笑一下,“姜姑娘还是忘了吧,同我相处,太丢人。” “……你先别说这个,我就问问你,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去哪里?回家?是怕你母亲还不够担心吗?去客栈?在外头住一辈子是长久之计?” 纪容川不答,姜琬索性上前一步,再次拉住他的胳膊,一径往前走,“你现在走着霉运,更不能乱来,听我的,咱们找个小客栈,你先清洗赶紧,我让藏锋去买身衣裳你换上,再有什么话,你慢慢说给我听。” “阿琬……” “你别挣扎,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