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峻从府中出来,已经过了酉时,祖祠在外城,二人在内城门口会合,孙綝早派心腹将人马带好,二人直奔祖祠而来。
远处便看到灯火明亮,祠堂外的广场上摆着十几桌酒席,孙家人正聚在一处庆贺畅谈。
孙峻见这些人并未等他,不由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孙綝,孙綝也微张着嘴巴,有些错愕。
既然来了,有人已经回头朝这里张望,孙峻便不想就此离开,反被人嘲笑,微哼一声背着手走向祠堂。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孙峻冷着脸负手从酒席之间穿插而过,来到祠堂前一看,顿时双目一阵收缩,脸色变得铁青。
只见祠堂上灵位排列,香烛摆满,唯独孙暠这一排的灵位之下,没有摆放香烛瓜果,火冷烟清,对比之下,更显凄凉。
“这……这是何人所为?”孙峻看了一眼,霍然转身,瞪着所有的孙家人一声怒吼。
喧哗之声陡然停止,祠堂前安静下来,唯有蜡烛燃烧爆裂的声音不时响起,夜风吹来,卷着香烛的青烟将孙峻包裹其中。
只见居中席位上站起一人,沉声道:“孙峻,你在列祖列宗面前如此咆哮,成何体统?”
孙峻见站起来的是孙瑜之子孙耀,冷声道:“三叔,这祠堂之上,为何我祖父灵位不设香烛?”
“族规有令,三代之后各续香火,你二人自从六弟走后,哪一次能准时到祠堂祭祀?又有哪一次是为他们上香供奉?”
孙耀指着孙峻大骂道,“不孝之子,尔有何面目在此指摘同族?历次香火,不都是吾等晚辈供奉?如今你们已经成家立业,早该自行供奉,还反来怪怨他人,真是岂有此理。”
“孙耀,你……”孙峻反被被孙耀骂得哑口无言,这的确是他失礼在先,竟找不出反驳之词来。
“大兄,他们为何变卦了?”孙綝彻底傻了眼,这可和先前他们说盛情相请,共推族长的话大不相同了,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大声叫道,“四叔,四叔……”
喊了半天,却不见孙曼出来答话,顿时怒上心头,吼道:“孙曼,你给我滚出来,孙曼——”
孙峻脸色愈发难看,本想着来此炫耀一番,将这些人狠狠唾骂一顿再扬长而去,没想到结局却是如此,与他们设想的完全不同,反被人奚落。
“好,很好!”孙峻一把拉住了孙綝,咬牙切齿扫视众人,他现在看出来了,这些人是故意骗了孙綝,就是想将他们这一脉分离出来,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尔等不要后悔!”孙峻双目快要喷火,但还是不能在祖祠前杀人,咬牙对孙綝吩咐道:“去将灵牌取来,我们走!”
孙綝大步走进祠堂,爬上香案将祖父孙暠、孙峻之父孙绰、老二孙超、和自己之父孙恭的牌位取下来抱在怀中。
本想一脚踹了桌案上的香烛瓜果,但又看看孙静和更上面孙家的牌位,又忍住了,这欺宗之事他也不敢干,怕遭到报应。
“我们走!”孙峻看了看孙綝怀中的牌位,牙齿咬得嘎吱吱直响,一挥袍袖,大步向门外走去。
一众孙家子弟冷眼看着孙峻兄弟二人离开,没有人说一句话来挽留,可见众人对他们的厌恶极甚。
刚走出房门,便听到身后哐当一声,有人便将大门紧紧关闭,气得孙峻浑身颤抖,寒声道:“都给我等着,半月之内,我要叫你们好看!”
孙綝被人欺骗耍弄,脸上的横肉不断抽搐着,咬牙道:“祖祠之上,不好动手,等到了城中,嘿嘿……”
两人咬牙切齿,恨恨看了一眼身后的宗祠,向内城回转,孙綝也再无顾忌,将藏在暗中的五百羽林军招呼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扬长而去。
从北街转回,还未到内城,刚走过街角,忽然看到前面正街之上,道路中央摆着桌案,上面也是摆放着香烛瓜果,桌上打着招魂幡,在夜风中飘荡。
桌前摆着一个瓦盆,有人披麻戴孝跪在盆前,不断地往盆里烧着纸钱,火苗飞窜,浓烟滚滚。
明月当空照下,空荡荡的大街上蓦然看到这一幕,显得阴恻恻得渗人。
孙峻脚下一顿,盯着远处看了片刻,心中忽然不安起来,猛然转身向旁边的街道走去:“快走!”
但当他走出两步的时候,再次停住了,浑身发僵,双目瞪大,只见这一条街道中央,也有人在戴孝烧纸,摆设一模一样。
这是一条丁字街口,左右通往内城西门和南门,向后则是通往外城的集市,也有许多孙家的宗祠都在这里。
“大兄,这……”孙綝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打了个寒噤。
孙峻再转身向后,透过护卫的缝隙,见来路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排人,静静地站在大街中央。
“孙曼?”孙峻的瞳孔急剧收缩,意识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