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士兵来报,汉军在计式水上游伐木采石搭建桥梁,意图从上游山中绕道,尉迟曜胜淡然一笑,只叫守军小心把守要道,不必管他,沿山一带道路不通,即便搭了桥梁,也只是徒劳。
于阗军的主力还是在河岸和汉军对峙,除了前去埋伏的卑信练之外,尉迟曜胜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到烈日高照,酷热难耐,汉军便不得不退兵。
除此之外,于阗军甚至也可以绕到后方截断汉军粮草,一次不成有两次,数百里转运的军粮,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汉军再强悍,也不能每次都能顺利运粮,只要有一次成功,便有断粮的危险。
傍晚时分忽然阴云密布,狂风怒啸,计式水波浪翻滚,非但楼船吹得东倒西歪,小船在风浪中也倾覆许多,水军将领大将,赶忙传令将舟船靠岸稳住。
尉迟曜胜来到箭楼上顶风观看,只见黑云沉沉,天地无光,计式水波涛汹涌,更远处的汉军营帐忽然飘飞而起,直上半空之中。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尉迟曜胜难得开怀失态,扶着栏杆任凭狂风吹动袍服,大笑道,“天色突变,飓风降临,这是佛祖不忍汉军西征屠杀害命,给他们的惩戒。”
随从大声道:“丞相,汉军的营帐被吹飞,我看今夜恐怕有暴雨,他们死定了。”
尉迟曜胜抬头看着黑沉沉的乌云,沉声道:“传令各军都在岸边等候,不得妄动。”
原本还有半个时辰才天黑,今日却早早暗淡下来,水军都弃了小船上岸,用绳索绑住战船,小舟全被拖到岸上来,这么大的风浪,小船根本无法在水中停留,很容易被巨浪破坏。
轰隆隆——
西南方向的昆仑山上传来隐隐雷声,如有骑兵自云层上奔腾而过,沉重得仿佛要撕裂天地,这等可怕的天气,在于阗也并不多见。
咔嚓——
天际电闪雷鸣,黑色的夜幕之下如金龙张牙舞爪,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一瞬之间便是瓢泼大雨。
天地彻底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雨声不绝。
尉迟曜胜召集各将在中军议事,计式水西岸的大营并不是临时搭建,这里早就有驻兵之地,营房、兵舍都是用土坯和石块筑成,牢固无比,无惧风雨。
听着外面的雨声,众将面露喜色,这么大的雨,连民房都会时有倒塌,更不要说汉军的那些营帐了。
想着汉军在风雨中营帐破坏,无处可去,众人恨不得这雨能更大一些,最好能下一整夜,将汉军全部冲到大漠中去才解恨。
一人笑道:“丞相,这一场雨看来不小,计式水上涨,汉军再想渡河就难了。”
“是啊,这是天不灭我于阗,不但计式水,阗河和达利水都会上涨,三河口那里必定又会被洪水漫过,汉军从下游偷渡的计划也不会成功了。”
“哈哈哈,如果汉军今夜去三河口偷渡,保证叫他们全都喂鱼。”
“就算不被水淹,那一片都是松软的沙土,一旦淹水,就是泥沙沼泽,汉军骑兵陷入其中,一个也别想逃走。”
尉迟曜胜言道:“天助我等,但强敌未退,诸位还是不可掉以轻心,三军随时待命,若汉军不服水土,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遵命!”
尉迟曜胜又安排巡视之时,叫大家各去准备,如果雨势太大,计式水也有决堤的可能,也要加以防范。
听着窗外雨声如注,尉迟曜胜如听仙乐,无论如何,这一场大雨来得及时,雨势越大,对于阗便越有利,这一场大雨至少能多守半月时间。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阗越有利!
“丞相,这场雨来得好啊!”正在此时,骊归侯从外面顶着雨走进来,虽然肩头淋湿一大片,脚上也踩着黄泥,脸上却尽是喜色,“该不会是大哥回比摩寺去求雨了吧?”
尉迟曜胜淡淡一笑,言道:“汉军征伐,逆天而为,自然会有惩处,这场雨之后,汉军粮草转运困难,再加上他们营帐破坏,军器潮湿,如果营中粮草再发霉,便由不得他们不退。”
“哈哈哈,这可是天意啊!”骊归侯大笑着,随从为他脱下袍服挂起来,走过来言道,“丞相,半年前我向你说的龟兹军器,你可还记得?”
尉迟曜胜微微蹙眉,忽然长眉挑动:“军器?你是说连弩和炮石么?”
“不错!”骊归侯神秘一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言道,“龟兹这十余年来从贵霜、乌孙、大汉,乃至更西面的大秦国偷取了诸多技艺,非但将汉军的连弩如法炮制出来,这炮石听说威力更大,可将百余斤的大石从城上抛于数百步之外,这可比投石车的威力大了无数倍啊!”
“竟有如此强横之物?”尉迟曜胜将信将疑,叹道,“此等利器,只有四五件,何愁守不住西山城?”
“实不相瞒,我已经搞到两件了!”骊归侯得意一笑。
“当真?”尉迟曜胜大惊,快步走过来问道,“何时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