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汉军被阻在东岸,于阗军上下欣喜,卑信练也颇为自得,甚至还想着献计趁机偷袭汉军粮草,一如先前国师在麻罕川失利,没有了粮草支撑,汉军只能退兵。
这一日忽然见汉军兵分三路,一路进山,一路往下游大漠方向去,卑信练大惊,以为刘封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赶忙到营中报知尉迟曜胜。
尉迟曜胜闻报叹道:“西岸的灯火疑兵虽然用得不差,但时久未必瞒得过刘封,他见这里不能渡河,定必寻找其他薄弱之处,山中绝涧阻隔,大军难以行进,汉军必从南面三河口处寻找登陆之地。”
卑信练不解道:“丞相为何断定汉军会从这里渡河?”
尉迟曜胜言道:“计式水这许多年经过历代不断修理,河道通畅,两岸都用大石垒砌,这原本也是于阗防线之一,东岸平缓,西岸却设有兵站箭楼,除了几个渡口之外皆为五尺开外的垂直岸堤,自西向东出兵极为方便,自东向西却是易守难攻。”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大漠深处,淡笑道:“汉军西征,以步骑为重,锐不可当,然其必不善水战,无法强渡计式水,只能从三河汇流处进军,此处河道宽阔,水流平缓,即便用木筏轻舟也可从容而进。”
卑信练闻言连连点头,深为信服,抱拳道:“既如此,请丞相下令,属下愿领三千精兵今夜暗中开往三河口附近悄悄埋伏,等汉军半渡登岸时杀出,可一战而胜。”
“我已有此意!”尉迟曜胜缓缓点头,却又道:“但刘封用兵,向来诡诈,汉人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中路也不可不防,刘封多诈,他定是一面派步兵与我对敌,伺机突破中路,一面抢渡三河口,使我首尾不能兼顾。”
“这……”卑信练一怔,现在军中大将就他一人,无法两头兼顾,为难道,“丞相,属下该如何布置?”
尉迟曜胜双目微凛,缓缓道:“汉军远来,粮草无多,只以军容恐吓西域诸国,令其望风而降,再以各国之地继续出兵,此乃以战养战之术!”
卑信练想起汉军一路西进的过程,果然都是如此,每到一处城池,都是休养兵马,转运粮草,沉声道:“刘封此人果然奸诈,现在他们所用的,大概就是且末和鄯善提供的粮草。”
尉迟曜胜微微点头,却又笑道:“汉骑虽盛,却不宜旷日持久,我看这几日天色放晴,听说汉军多有水土不服者,今趁阴天进军,刘封若见天晴,必不愿与我军对峙,我料他两三日内必有举动,你我分兵行事,只要化解此次危机,便可化险为夷,转换局势。”
卑信练面露喜色,抱拳道:“请丞相下令!”
尉迟曜胜言道:“我在中军大营调度水军,只守不攻。汉兵若来,专用弓弩箭矢猛射,以楼船艨艟为防线,汉军必不敢强渡,将军可领兵到三河口埋伏,待汉军渡河之时突击截杀。”
“遵命!”
“且慢!”尉迟曜胜叫住了正要转身的卑信练,吩咐道:“数战兵败,精锐尽失,我军到底人少势单,畏惧汉军,将军到了三河口,速与刹车援军联络,按照行程,他们三五日内应该也能到达,可叫他们掩藏行迹,若能在汉军渡河之时前后夹攻,可保全胜。”
卑信练听罢,信心愈发十足,抱拳道:“丞相妙计,末将一定照计行事。”
听了尉迟曜胜一番布置,卑信练心服口服,果然丞相比大将军伏师战更加聪明,出营之后不禁暗想,若是先前由尉迟曜胜统兵对付汉军,或许早在扜弥就将刘封击败了。
再次来到计式水岸边,来到箭楼之上登高遥望,只见汉军投石车还在对岸排列,此时太阳隐现云层之中,计式水浩荡东流,舟船起伏,汹涌的河波被云隙间的阳光一照,闪动片片银鳞。
卑信练长出一口气,心头的重压也如同云层渐渐疏散,阴云终究挡不住烈阳,于阗终将会迎来晴天艳阳。
伫立良久,卑信练看看天色不早,将亲卫随从集合起来,到营中传令,另选精兵早做准备,等日色偏西,天黑之后从西岸绕道前往三河口埋伏待命。
卑信练才走后,尉迟曜胜重新部署沿河守将兵力,此时骊归侯也运送粮草辎重到来,第一批辎重以弓弩箭矢为主。
骊归侯看到沿岸战船穿梭如织,旌旗飘展,对岸的汉军寥寥无几,笑道:“丞相亲临前阵,果然将汉军挡住,今有数万雄兵,何其威风?可笑我那两位兄长,未见交锋,便已怯战,若以他们的想法,我们都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了。”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尉迟曜胜慨然一叹,沉声道,“我尉迟一族在此建立于阗国,历来为西域南道中国势最强者,数代人历经辛苦,岂能将基业拱手让人?”
尉迟曜胜虽然是丞相,但也是尉迟家族的人,于阗国国政向来都是尉迟一氏掌控,像国师伏阇讫多、大将军伏师战等虽然官位极高,俸禄也不少,但实权却不多,即便是伏师战,也只有统兵之权,真正调兵的权力都在丞相手中。
骊归侯点头道:“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