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使者回到牧野大营,将见到刘封的情形叙说一遍,兀自心有余悸。
司马懿眉头微蹙,问道:“刘封并未嗔怒,反而面带喜色?”
“正是!”魏兵答道,“刘封答复不日将有回复。”
司马懿背着手踱了两步,示意那人退下,沉吟道:“刘封果然不肯中计,却不知如何答复。”
司马昭冷笑道:“此人阴险诡诈,只恐这巾帼女衣,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司马懿的脸色愈发阴沉,轻叹道:“兖州、徐州失守,先是钟会暗告毌丘俭有不臣之心,与东海王来往甚密。如今卫瓘又来信报夏侯霸私通汉军,若青州有变,河北难保啊!”
司马昭脸色微变,急道:“父亲,卫瓘因延误粮草被夏侯霸惩处,回朝养伤,若心中怀恨,散布谣言,只恐曹爽一党又要生事,此事不可不防。”
“此事你三叔恐难防范得住!”司马懿沉沉点头,无奈道,“只是刘封坚守不战,汉军防守密如铁桶,为父又岂能相顾两全?”
司马昭言道:“父亲,如今前线交战接连失利,人心不稳,朝中更是人人自危,还是让孩儿先回朝坐镇吧!”
司马懿沉吟良久,才长叹一声:“如今麾下文武不济,朝中人才凋零,也只好如此了。”
司马昭抱拳道:“孩儿这就出发。”
“且慢!”司马懿拦住司马昭,嘱咐道,“汝此去邺城,但求稳住朝堂,安定人心,不可与曹爽旧党冲突,安抚为重,待为父平定河内,自会回朝处理这些余孽。”
“遵命!”司马昭记在心中,顿了一下又道,“这两月军中之事父亲尽皆过问,形疲神困,孩儿看大可不必,但叫军中诸将各司其职即刻,父亲已不如壮年之时,身系一国之重,保重身体要紧。”
司马懿背着手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阳光明媚,鲜花盛放,心中的阴霾却无法散去,淡淡道:“为父自知轻重。”
司马昭看着司马懿已经佝偻的身躯,这两月须发尽白,心中暗叹,默然退出了大堂。
他们父子何尝不知知人善用,但奈何军中缺少能够独当一面之人,州泰、徐盖之流非大将之才,魏国上下唯一能够独自领兵的算来算去也就毌丘俭和夏侯霸,奈何偏偏还是曹家的心腹,甚至不受司马懿控制,军中之事根本无法委任出去。
正当司马懿忧心之际,参军辛敞急匆匆走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司马懿:“大都督,鲜卑军在汲县闲置许久,人心浮动,胡人向来暴躁好战,若再不出战,只恐要自乱了。”
“轲比能……”
司马懿扫了一眼书信,这已经是半月来贾充派人送来的第八封信了,信中言辞愈发焦急,看来鲜卑军内部的确生出了变故,胡人久在中原,无所事事,必定人人躁动。
“若非两月前轲比能大败,失了粮草辎重,仰息于吾军,只怕还等不到此时!”辛敞忧心忡忡,“大河岸边良田已皆被鲜卑人糟蹋一空,汲县百姓扶老携幼奔走获嘉,若不早思对策,这援军恐成祸患。”
司马懿脸色微沉:“轲比能畏惧刘封、张苞等,不敢先发兵,非要待吾前军获胜方肯出动,奈何刘封避而不战,也是无奈之举。”
辛敞言道:“既然如此,何不以粮草迫之?若轲比能再不听号令,便断其粮草辎重,鲜卑军命脉皆在都督之手,何惧于他?”
“糊涂!”司马懿一声冷喝,“今鲜卑军十余万盘踞于大河北岸,如洪水猛兽,若能善导之,当为吾军之利器,若一旦不慎,则反噬于吾等。今若断其粮草,轲比能恼羞成怒,领兵反杀入河北,纵容军士抢掠,吾等岂非不战自败?”
辛敞一怔,喃喃道:“莫非果真是引狼入室不成?”
司马懿冷笑道:“吾既有引狼之意,便有控狼之术,轲比能未得好处,尚不敢自乱,叫贾充暂且不必忧心。”
辛敞知道司马懿城府极深,不敢多问,顿了一下言道:“只是军中粮草因分鲜卑军所用,已不足三月之用,还请都督早思破敌之策。”
司马懿双目微凛,沉声道:“吾早有安排,且看刘封在阵前如何应付,若前阵不能取胜,只好另辟蹊径了。”
辛敞言道:“若将邺城府库粮仓打开,尚能支撑两月。”
司马懿蹙眉道:“吾已命府库中拨发钱财去各县收购粮草,为何还要打开内城粮仓?此乃国之根基,一旦开仓,必定人心浮动,不可妄动。”
辛敞苦笑道:“都督有所不知,如今河北境内民心不稳,各县衙前去收粮,百姓皆闭门不开,无一人肯售卖粮食,如今粮价已高出三成,依然寥寥无几。”
“竟有此事?”司马懿吃了一惊,旋即叹道,“未料河北人心至此。”
辛敞只能无奈叹息,这一切后果都是朝堂上下混乱所致,前有曹爽和台中三狗乱政,后有司马懿借调鲜卑军进入中原,莫说是天下百姓,就是河北魏国百姓,也都积怨极深,甚至大多数人暗中企盼汉军早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