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子衣裙曳地,湖蓝色长裙上绣着祥云纹,外罩纱裙上的银线闪烁着朦胧的点点星光。
她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瓷白的茶杯映衬着她的手指葱白似玉。
容妙垂下鸦睫,氤氲的雾气萦绕在她眼前,更衬得她眉目如画。
萧翊垂眸看着她,忽而笑道:“看来是我疏忽了。”
容妙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弯了唇,“原来萧公子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了,那反倒是我拂了公子的好意了。”
而后她抿了抿唇,微微蹙起了眉,做不解状,“咦,奇怪,一时间我怎么忽然不记得那人是长得什么模样的了。”
对面的人儿杏眸盈盈,像是盈着一汪清泉,藏着点点笑意。
萧翊眼中笑意加深。
“萧公子一直住在京城吗?”容妙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好奇地看着他。
萧翊点头,“嗯,家中一直是在京城行商做布料生意的,此番也是初下江南。”
“初来江南?”容妙疑惑道。
萧翊解释道:“嗯,因为原本一直都是在河南一带采购进货,只不过今年河南闹旱灾,所以才来江南买卖。”
容妙闻言怔了怔,旋即才点了点头。
她替萧翊将茶水斟满,有些意外地沉默。
萧翊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试探道:“容姑娘有亲朋好友在河南?”
容妙敛下眼睫看着澄澈的茶水,摇了摇头,唇角勾了勾,淡淡道:“不是,只是听说闹灾,有几分唏嘘罢了。十年前,江南也有过一次大旱。”
笑意却不及眼底,眼中带着些复杂晦涩的情绪。
萧翊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问道:“容姑娘是何时来的芙蓉馆?”
容妙沉默了半晌,才道:“……十年前。”
十年前江南大旱他也有所耳闻,听说饥民甚至易子相食,满地都是累累的白骨。
萧翊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容妙才又笑了笑,温和道:“都已经过去了。萧公子不是要听曲儿吗?就算您这会儿不听了,妈妈那儿的钱恐怕还得照收,几百两银子可别浪费了。”
说罢,她便站起了身,慢慢走回琴边。
琴声响起,萧翊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容妙。
她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刚刚浮起的波动像是又重新落入海里,只剩下平静无波的表面。
容妙确实很美,饶是萧翊曾见过许多美人,她却也是他所见过之最。
困囿于此地,却不沾染半点污浊气。
也许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也是可惜了。
……
叩叩的敲门声将萧翊惊醒。
萧翊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下意识按在腰间,往出声处望去。
只是一瞬间,眼中残存的睡意就立即消散。
琴声也戛然而止。
“公子,时间到了。”
门外传来李卫的声音。
萧翊这才放缓了下来,他一手抵在额上。
他刚才怎么就睡着了。
他平时最是浅眠,但凡有半点动静就会惊醒,在外面的地方这种不安全的地方,更是不会轻易入睡。
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今日多谢容姑娘了。”
容妙轻轻点了点头,“无妨。”
李卫帮萧翊推开了门,萧翊同容妙一起走出露华厅。
才行至楼梯处,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声。
“凭什么我不能见那什么玉颜仙子!?”楼下男声大喊道。
已经能清晰地察觉他话语间的醉意。
“陈运杰就算了,他老子是平昌侯我也就认了!可一个外地来的布商凭什么还排在我前头!?我爷爷还是知府呢!”
萧翊站在栏杆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下头醉酒闹事的男子,眉头微蹙。
容妙站在他身旁,也往下望去。
钟雁芙已经赶来了,正让人安抚着他,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她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楼上的容妙和萧翊,眼睛顿时一亮。不过转头又看着旁边一副醉态的王秉,伸手将一旁的侍女招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
那侍女点了点头,转身就小跑着上了楼。
“容姑娘。”那侍女先是瞥了眼一旁的萧翊,随即低声道,“妈妈让您先回屋。”
容妙皱着眉看了眼楼下还在闹腾的男子,神色有几分凝重和忧虑,“可是……”
那王秉是江宁府知府王大人的孙子,也算是江宁府的土霸王了。
不过王知府膝下子孙众多,而且王秉他爹还是庶出,自然比不上平昌侯只有三个儿子。
让给陈运杰,他就算心中不服也只能如此,可区区一个商人又算什么。
要知道这几日陈运杰可没少炫耀自己与芙蓉馆即将出阁的玉颜仙子见过面,甚至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这位玉颜仙子的容貌。
萧翊转头看向容妙,“她说得不错,你还是先回屋吧。”
容妙有些忧虑地看了眼萧翊,轻叹一声,“那好吧。”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楼下一声,“是不是他们!?”
容妙诧异地望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