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每到午休时间,白昊苍都会拿着《孟子》来问题。
而容岚发现,白昊苍有问题不问夫子,也不问其他的同窗,只问自己。
偏偏他毫无文学基础,一个小知识点都要讲上很久才能听明白。
容岚十分好奇,白昊苍一个讨厌读书、曾经骂同窗都是酸儒的人,是为什么改了性子,不仅每日抱着书捧读,还向同窗请教。
若是得到其中秘法,并传到现代,能挽救多少中途因为讨厌读书而辍学的人啊。
这事不好问正主,为此容岚曾拐着弯地问王元白,近日白昊苍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元白消息灵通,京中八卦大多数都是他告诉容岚的。但这事他也不大清楚,捏着书封猜测,“不大清楚。这几日我瞧见他老拿着书来寻你,我也好奇他怎么转了性子了,许是兵部尚书这次出了什么重锤了,让他不得不如此吧。”
容岚思索一瞬,认为不大对。
若是父亲的逼迫有用,白昊苍几年前就该如此,现代也不会有这么多辍学的人了。
王元白对这个不感兴趣,却在乎另一件事,“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好歹也是个县试第二。”
容岚笑道:“昔日你们冲突起得可不少,他哪敢问你?”
王元白虽然性子顽皮了些,可是很敬重私塾的夫子。
王云白与容岚初次进入私塾念书那日,白昊苍也被白尚书再次押来私塾,也许是心中有气,老做些出格的事情,打断夫子讲课都是常有的事。
夫子挥着戒尺要罚他,却顾及他的身份,不敢打重。
白昊苍也愈加无法无天,直到一日放学时,被小他五岁的王元白堵在私塾内,掀翻了他的课桌,骂道:“若是不想听,给少爷我滚。”
容岚那日因为叶夫人生辰,回去得早。
第二日再来时,见白昊苍安分了许多,问王元白缘由,他还笑着搪塞道:“许是被白尚书训诫了吧。”
听容岚提起了旧事,王元白轻嗤一声为自己辩护:“我可不是这么狭隘的人。”
王元白都不知道白昊苍改变的缘由,旁人也难知道了,容岚放下好奇心,专心研究策论。
没想到在一月后,机缘巧合地知道了白昊苍的心事。
府试在即,叶夫人虽然已经潜心礼佛了大半个月,每日只寻一个时辰与各位夫人推牌九,却仍然觉得不够,府试的前两日,劝着容岚与自己一块,去明开寺拜个佛,求一道好签。
容岚一直是在社会主义的光环下长大的,相信科学的好苗子,对于烧香拜佛这等迷信还是不大相信的,便婉拒了叶夫人。
奈何叶夫人十分坚定,还道:“上次杨家夫人,就与你一同上私塾的杨修的娘,就带着杨修去了,他不就过了县试了吗,这都是有灵的,你相信娘,娘总不会害你的。”
容岚:……
但杨修中的其实是下下签。
容岚不好打破叶夫人的信念,又见她难得如此坚定,估摸着府试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点头答应下来,权当是陪着娘去散散心了。
明开寺坐立于高峰之上,若是凌晨抵达,还能看到云雾飘渺,颇有些佛门圣地的感觉。
到了寺中,容岚跟着叶夫人三跪九拜,跪在蒲团上心中许愿:若是真有灵,那便请佛祖庇佑我容家人一世平安。
转头去看叶夫人,叶夫人正跪在另一处摇签筒,容岚走过去看,刚好有一只签掉了出来。
叶夫人拿起来看,容岚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字:鲸鱼未变守江河,不成升腾更看高;他日峥嵘身变革,许君一跃跳龙门。1
也不用解签了,但凡认字的都知道这是下下签,鲤鱼跃龙门却不过的意思,劝人再努力几年。
容岚本以为叶夫人会因此伤了心,谁知道她将签插了回去,又重新摇了起来。
过了一瞬,一只签掉了出来。
容岚再看,还是下签。
叶夫人面色不改,捡起签插了回去,手握签筒继续摇。
第三次,终于出来一道好签:茂林松柏正畅旺,雨雪风霜总莫爲;他日溘然成大用,功名效果栋梁材。2
叶夫人拿着签递给容岚,笑道:“我就说必然是一只好签。”
容岚露出笑容连连点头,自己太过短浅了,还是娘亲思想超前,居然深刻实践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真理。
解完签,叶夫人去寻寺庙内的方丈,讨几道护身符,让容岚先去院子里等会,说是寺庙的墙壁之上都刻了经文与佛家人物画像,无聊时可看看解闷。
容岚寻着墙壁走,果真看见不少经文,还有很多佛教的故事,用词简洁,却刻画生动,应该是为了宣扬佛家文化。
走到一处方院,院中是一颗巨树,上面挂满飘扬的红丝绸带,很有些历史悠久、沉重的韵味。
容岚心有所悟,走到大屋门前,果见牌匾上写了四个字:观音菩萨。
那院中这棵树,便是姻缘树了。
容岚跨步要越过这棵树,树上却突然落下一条绸缎,容岚正想伸手去接,这红缎却在空中飘了几圈,逃过容岚的手心,落在几米远处。
容岚感叹:这位仁兄或者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