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床上的病患醒了过来。那时,游丹庭正坐在溪边磨剑——实际是在发呆。
听了殷素之的话,她的手顿了一下:“那,你给他找点吃的吧。”
她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去看。既然殷素之了解情况,又认识人,那就让他去照顾好了。
殷素之站在背后没动弹,很明显,她的淡漠让他也有些吃惊。
游丹庭不怎么在意,专心致志地磨了一会儿剑,再次回过神来是因为窗外的大风,竹叶狂乱得像要把她的小茅屋埋掉。
游丹庭站起身,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将水花甩干,便反手握剑往回走。她想起下山时听过的某些传奇话本,大侠们都喜欢在风里走,衣衫被吹起,长发也被吹起。
不知道大侠们的头发遮不遮眼睛。
游丹庭用空着的那只手理顺鬓边乱飞的细辫。小茅屋的窗忽然被风刮开了,已经走拢房门的殷素之侧头去看,还捻着一缕发丝的游丹庭也抬眸去看。
呜呜摇摆的窗内,刚醒不久的少年郎怔怔地盯着她。重伤未愈,眼瞳因久睡而清澈,面容却十分苍白。为了上药方便,他身上只穿了件雪白中衣,那种茫然怔忡,单薄无依的样子,让她联想到了某些孤孤单单的小鸟。
忽然间,她好像又听到了某种嘈杂的声音,凝神一辨,却又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还盯着她看的少年郎身上。
比没睁眼睛时还好看。
游丹庭摆了下手,窗户猛地合上。里头的人肯定被吓了一跳。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冒出来一种隐秘的愉快。
走到门边,见殷素之还盯着她,游丹庭振振有词:“病人不能吹风。”
正要迈过门槛,她又停下:“不许告诉他我已经知道真相的事。”
殷素之的眼神一下变得很怪:“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就是好玩而已。游丹庭在心里微笑一下,没回答,径直走入房中。
又过了两个月,病患终于能下床了。
游丹庭不喜欢别人有目的地靠近她,更不喜欢别人骗她。她很少去看住在隔壁小茅屋的人,时至今日,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又是一个好天气,天晴雪霁。游丹庭坐在溪边擦一面镜状法器,偶然一次回头,她发现已经能下床的病患正僵硬地站在门边,她一回头,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能下地后,他也很少走出房门。
游丹庭心里冒出来一个猜测:“你要走么?”
对面的人微微慌乱,闻言又懵:“不——我不走,我以为,你在屋子里。”
以为她在屋子里?那就是说,他不想见到她?这倒有点奇怪了,如果不见到她,那他怎么完成任务呢?难道说殷素之在骗她?
游丹庭觉得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过来。”她招手,等人缓缓走到身侧,她又指着旁边的石头道:“坐。”
“你叫什么名字?”
“……阿雪。”
不说全名,肯定是怕她察觉他和殷素之的关系。
“怎么写?”
“……下雪的雪。”
游丹庭收起重新锃光瓦亮的镜子,闻言随口道:“真巧,雪刚停。”
她本没有噎人的意思,名叫阿雪的少年郎却实实在在地被噎了一下。她看见他低低地垂下眼帘,说了声是。
她有点奇怪:“你很怕我么?总在屋子里不出来,是不想见我?”
阿雪讶然抬眸:“我以为是你……不想见我。”
他这么一说,游丹庭忽然意识到,在他印象里,头一回见面,她就把他眼前的窗户合上了。
游丹庭莫名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沉默片刻,她没话找话:“喝酒么?”
阿雪摇头:“我的伤没好透,不宜饮酒。”
游丹庭从乾坤袋里抓出来个密封的酒坛:“这么一说真得让你喝喝了。这是好酒,更是药酒。”
大概是见多了她喝酒,殷逢雪眼中流露出疑惑:“……你受伤了?”
游丹庭微微一笑,故意道:“是啊,七八百年的陈年旧伤,和一个特别厉害的对手打了一场,伤了元气。”
他又静静地看过来,眉目间似有担忧,透着雪地的亮,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一眨眼,仿佛粼粼的清澈的溪水。
游丹庭心中莫名一漾。还没开封呢,怎么就发起酒晕了?她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情绪来得突兀,她忽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把酒坛往他怀里一塞:“我去练剑。”就借口匆匆离开了。
又过了几个月,殷逢雪的伤好全了,期间游丹庭和他接触并不少,却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动。
她不由得对殷素之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一怀疑,自然就要找人对质。
殷素之却说,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