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痕早已愈合,她曾面对着因饥饿而性情大变疯子们,满手都是温热的鲜红。云寻揉着胀痛不已的额头翻身下床,她强烈的预感忐忑不安,前几天还梦到了在“荒岛”上的日子,□□后坐力震脱臼肩膀的疼痛,生吃鸽子和剖胃取食的恶心,在请果戈里吃火锅的时候,她甚至避开了毛肚和百叶。
夜色的一角钻出几丛朦胧花香,月色喑哑着与晕染开孤独寂寥的底色,从图书馆出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跟着微风走了一路,夜里的鸟啼唱响了深夜的寂静,空荡的四周只有草木唰唰的细语,远处街道偶尔划过自行车的铃音,他在树影下站定,目光看向远处一间小屋,蒙了灰尘的烟囱上落下几只叽叽喳喳的鸟,玻璃窗内跳动着的灯光把暮年老者挺直的脊背拉长——目的地到了。漫步穿过低矮树丛,踩烂被风吹落的花瓣,他来到门前敲了三下,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皮亚蒂戈尔斯基见到门外的人并不惊讶。
“费奥多尔,你来给老头子我收尸吗?”皮亚蒂格尔斯基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也决心做一个了断,参与了那一场罪孽的人,哪怕旁观者都难辞其咎。
“诺拉希望你能早点离开这儿。”陀思妥耶夫斯基进屋关好了门,他曾经见过这位大提琴演奏家,也知道他是当年秘密的知情者,或许是往事有愧,他一直不愿意说那段鲜有人知的实验。
“哎,我早点死的话,她也就少操点心了。”老人摆摆手,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话语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涌了上来,“她呀,小时候不好好拉琴,每次拉琴都要吃一颗糖,还总想着和安德烈一起玩,刀枪子弹的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玩……还说要给安德烈种一草丛的琉璃苣,结果在和夏奈尔打架的时候把花盆摔坏了……哈哈哈哈……”
在皮亚蒂格尔斯基的口中流落的往事里,云寻曾经和纪德的关系很好,她对危险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又存满完美掩藏的警惕,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上天给了她精致诱人的外表和深沉敏锐的头脑,却不知道她曾把最真诚的拥抱和欢笑毫无保留地送给了纪德。
对于云寻和纪德的欢乐过去,陀思妥耶夫斯基垂下眼眸看向塑料花瓶里娇艳欲滴的花,那双眼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他的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有点儿无聊,还不如回到莫斯科煮一杯开水看看报纸,云寻瞎了哪只眼了才愿意和纪德一呆就是一下午,纪德又是什么时候脑子进水了才会把云寻从荒岛带出来,那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留着就是祸害。
老人背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擦着卡林巴的弦,一边说还哈哈地笑开了声,只是瞬间的哀伤却红了眼眶,他浑苍的双眼转头看向陀思妥耶夫斯基,绝望中闪过一丝忧愁与溺爱的温柔:“费奥多尔,我寄过去的大提琴你要记得去拿。真想再听诺——”
有一声尖啸似魔鬼的利爪划开空气的冷寂,网状裂痕刺穿了玻璃,碎玻璃割裂月光旖旎的痕迹,陀思妥耶夫斯基脊背紧绷,阴冷迷慵的视线看向窗口,疼痛绞出一阵慌乱的喘息和殷红的蜿蜒痕迹。
原本夜晚不该出门,夜盲的云寻站在街头茫然地环视了一眼光影交织的世界,她有点儿想往回走了,可一想到那张床上做过的噩梦,又细胞排斥地不愿返回,她扶着墙顺着树影摇曳所指的方向漫步,不知不觉中又到了皮亚蒂格尔斯基的砖屋附近,黑漆漆的夜色里,只有皮亚蒂格尔斯基的小屋还晃着灯影,她夜视能力不佳只能满满绕过树丛,弯腰佝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屋内听到敲门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拧了拧眉,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拜访一位暮年隐居的老人,苍白的手握住藏在披风里的枪。门从一开始就没有锁,云寻等不到有人来开门,就试着转了下门把手——竟然开了。
凭借从小沉浸于枪响和暗杀里的直觉,她能确认房子里的人不多,甚至感觉不到枪支的气息,但是在推开门的时候,她泄气了——竟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她宁愿回去躺着做噩梦也不要在这里看到他。
“啧。”少女的嘴唇翕动,视线从下午刚见到过的男人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移到一旁,躺在地上的皮亚蒂格尔斯基身下的血液还没完全凝固,曾经教训过她、呵责过她、引导过她的男人就这样躺在血泊里,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尸体面前。
男人淡然又安静,视线疏漠地落在云寻被灯盖了一层薄光的侧脸上,少女浅含忪朗笑意的眼眸凝固着裂开的严肃,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云寻快步走过去扯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袖子就把他匆匆往外扯:“老男人你赶紧走,不嫌事多!”
“看来你知道是谁动的手。”陀思妥耶夫斯基反手握住云寻的手腕,把她往后一带,急匆慌乱的步伐下女孩被拉得重心不稳向后踉跄的一步,后背撞上单薄而冰凉的胸膛。
“要你管!”云寻皱着眉语气很差,用力扯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把,继续把他往外带,收起一切笑却露出尖刺与严肃的她变得焦躁不安,“有些事你什么都别说,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被推到门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伸手收紧了衣领,他看着折返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