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什么?”裴曳说,“即便是尸首,你也会带去该去的地方,不是吗?”
这是裴曳第一次带着情绪说话,句句嘲讽,可她也无法辩驳,只能无言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总算没躲开,默立着任她看。
她自出生起便知道蛇栖树的存在,有幸独占神树千年,五千年便化蛇成蟒。但那过往种种,不及眼前。
只这一眼,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夏日里弧形完美的树叶,眸底深色的蓝,藏着来势汹汹的浪涌。她溺入海底,完全没有反抗。
她见过许多的眼睛,却独独没有殿下这一双眼那般厌世,分明凉薄,可是看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坚定的专注、深情,像是爱了她许多年。
她就这样看着,觉得自己从心底在发热。她看见裴曳很淡地笑了一下,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露出了尾巴。
裴曳垂下眼帘,浅浅扫过她的白色尾巴,道:“我自幼听母亲说我是蛇族趋之若鹜的一棵树,如今才真正明白……”
“的确是不可抗拒。”
夙眠低着头收起尾巴,沉吟着跟上去。
“我虽已成精,骨子里还是蛇的本性。殿下别再试探我。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就你我二人,我……”
可以克制,也可以放肆。
等到远离魔界,不在干爹的感知范围,就是她忍辱负重的尽头!
“你威胁我?”
他用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夙眠,眼神里透着疏离与杀气。
夙眠无辜地说:“夙眠怎么敢,我是想说路途遥远,我一定会护殿下周全。”
当然,有危险时,她在没意外。没有危险时,她就是危险。
柏桑神族所修人形皆奇丑无比,她当年在岐山早已大开眼界。虽然想象过殿下化形,却没期待他会长成这副模样。
不偏不倚啊,长在了心巴上。
她对付猎物的耐心早已经花光,这多出来的……合该是见色起意。
临川河是离开魔界前往佯城的必经之路。
河内残魂无数,怨气深重。
河上有一撑船老叟,乃临川河上的天地灵气汇集成精,只有那一艘船能带人安然无恙渡过。
今日船上仅有一位粉裳女子,轻纱遮面,露出一双眼睛正往这儿看,眼尾上扬,颇有风情。
同类。夙眠警惕地握住袖中武器。
女子撩起轻纱,弯了嘴唇:“夙眠,好久不见。”
“……宣娇?”
夙眠睁大眼睛,搜寻记忆中的大脸。模样确实有几分像,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从那张瓜子脸上多看出二两肉。
死胖子减肥成功了?
宣娇翘着腿,倚在船栏边,“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身边这个俊俏小哥,是你相好的?”
夙眠赶紧瞥了眼身旁的裴曳,他果然对“相好的”几个字没什么反应。松口气,正要说什么,宣娇忽然摇了摇头。
“不对,你这丫头把灵力看得比命还重,怎么会找这么一个全无灵气的……原身是什么?我瞧瞧。”
夙眠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别乱摸。”
宣娇瞥她一眼,无趣地坐回原位,道:“我当你这么多年真清心寡欲,不愧为我族一大怪人,原来是眼光高,寻常的入不了眼呀。喂,你上哪搞来的这么个美人?给我也指条道呗。”
竟敢用美人称呼殿下,宣娇你要死啊!她都没敢说出口……
好在裴曳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不屑对她们开尊口。
夙眠沉着脸盯住宣娇。
两人眼神交锋,不多时,宣娇败下阵来,挪开视线哼了一声。
宣娇比她晚千年化蟒,殿下身上极淡的蛇栖树灵香,宣娇嗅不到?
下了船,三人分道扬镳。
裴曳遥望着宣娇背影,忽然问:“她是红蟒?”
夙眠一愣,“呃,是。”
殿下不会被宣娇那个浪荡子迷住了吧?
“蛇族有多少红蟒?”
夙眠心中一震,她望着裴曳的侧脸,眼神颤抖着。
“除了宣娇,只有族长是红蛇化蟒,族长闭关多年,很少现世。”
裴曳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夙眠跟上去,看着他想说什么,只是一瞬又忍住了。
“殿下,出门在外我就叫你……哥哥吧。今日不宜赶路,先在这里休息一晚。”
她没期待裴曳有所回应,反正不拒绝就是默认,快步走进十里客栈。
小二嬉皮笑脸迎上来,见到来人,张大嘴巴:“洞……动起来伙计们,来客人了!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夙眠掏出一枚明珠,“住店。”
她伸出食指挠了挠鼻子,道:“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