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璟弱冠后,与太师府徐家定下亲事,次年迎娶了徐老太师的嫡孙女许婉容。两人成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天公不作美,许婉容产女后落下病根,没多久就香消玉殒,只留下个还不足一岁的襁褓婴儿。
姜锦妍手撑着软枕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坐在软凳上的小姑娘。一张小脸眉清目秀,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明眸皓齿,灿烂耀眼地像园子里刚绽放的花骨朵儿,充满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女孩眉目间像极了崔明璟,姜锦妍不难猜出她的身份,又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登时确认了猜测。
她莞尔一笑,伸手把小几上的碟子往前推了推,邀请道:“华姐儿要不要尝尝我这的点心?”
崔书华歪了歪脑袋,肉嘟嘟的小手捏起一块糖蒸酥酪喂进嘴里,小小的腮帮子顿时塞得滚圆。明亮的眼眸也瞪得溜儿圆,她好奇地惊叹:“母亲这里的酥酪是怎么做的,比小厨房的要好吃很多。”
说着,她又捏起一块塞进嘴里,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
姜锦妍将团扇从青鱼手中接了过来,边摇着扇子边含笑道:“华姐儿若是喜欢,那便多吃些。”
这一碗糖蒸酥酪是云雀才做好哄她的,她嫌天儿热糕点也热,只吃了一块尝鲜,眼下正好喂了这位名义上“继女”的肚子。
“母亲待我真好。”
小姑娘声音娇滴滴的,又单纯又孺慕地看过来,叫人的心都快要化了。
“刘嬷嬷总是管着我,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烦人的紧,现下总算能吃个够了。”
姜锦妍看了青鱼一眼,示意她去做碗茶来,听到崔书华这话,疑惑挑眉:“华姐儿不喜欢刘嬷嬷吗?”
崔书华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开口回答:“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刘嬷嬷管着她不让她吃东西时格外讨厌,但其他时候崔书华还是很喜欢她的。
小姑娘年纪还小,不能像大人那般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可姜锦妍已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摇扇子的动作一停,试探着问:“那我罚了刘嬷嬷,华姐儿不生我的气?”
崔书华诧异地看她,好像她问了多么奇怪的问题。
“我是爹爹的孩子,是院子里的主子,您是我的母亲,自然也是主子。刘嬷嬷只是一个下等人,若是她惹怒了母亲,要打要罚都是母亲的恩赐,为何要生母亲的气?”
姜锦妍一怔,散漫的眸子忽然正经起来,这才意识到崔书华并非普通的4岁孩子。
崔书华出身权倾朝野的崔家,她的爷爷是崔家家主,父亲是声名远扬的嫡长子,她又是崔家唯一一个小辈,身份地位之高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这样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可以用寻常眼光来看待。
她年纪虽小,可自小浸淫在豪权富贵中,已然懂得了身份地位的悬殊之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主子,而其他人都只是“下等人”。
换言之,若是姜锦妍此刻不是以崔明璟续弦妻子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姑苏姜家女的身份出现,在崔书华面前恐怕也讨不到半分好。
毕竟,姑苏姜家只是个普通商贾人家,比不上崔家的荣华。
“母亲,我能再吃一点吗,还没有饱。”崔书华将手中最后一点糕饼填进嘴里,遗憾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
视线下移,看到手指上沾到的碎屑,崔书华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指塞进了嘴里,想把碎屑舔干净。
姜锦妍脸色一变,连忙探身将她的手拉了出来。她捏着帕子将小姑娘的手擦干净,温和地解释:“手上脏,咱们华姐儿都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再吃手指头。”
洁白的帕子触碰到细嫩指腹时,霎时被口水浸湿,糖蒸酥酪的碎屑沾在湿帕子上惹起一片脏污。
崔书华是个被伺候惯了的性子,对于姜锦妍的照顾见怪不怪,反而指着帕子一角的图案问道:“母亲,这是何物?”
“山茶花,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正因她喜欢,所以姑苏姜家的花园里特意培育了数十种不同种类的名贵山茶,只供她一人取乐。只可惜她现在来了长安,日后估计也没有再回姑苏的机会,怕是看不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儿了。
姜锦妍不由得有些怀念。
崔书华问:“这花儿真漂亮,为何我从未见过?”
“山茶花只生长在淮河以南的地界,华姐儿生养在长安,自然没有见过。”
“哦。”崔书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盯着帕子上的山茶花看了半晌,又问道,“淮河是什么地方?”
“很远的地方,日后华姐儿读了书,可以在书中学到有关淮河的知识。”姜锦妍说了半天的话,口也干了。正好青鱼端着刚做好的茶水过来,她径直去了一盏递到嘴边,润了润干涩的唇喉。
一听说“读书”,崔书华一张小脸都皱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