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
然后石破天惊地问出一句：“你会不会煮粥？”
唐蓉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或者欠虐，才会跟着梁鲸言进他家的厨房，还花一小时帮他煲一锅无关紧要的粥。
“最近过得怎么样？”梁鲸言帮她洗一把芹菜，在水声中开口。
唐蓉片牛肉的动作很利落，看上去不太想谈这个话题，语气急转直下：“应该比你好点。”
他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本来想将牛肉切片，到底顾虑这是个病人，唐蓉不厌其烦地将筋膜挑了个干净，切成小块。快收火的时候打匀一个鸡蛋浇在上头，撒芹菜碎，再焖半分钟。
“自己端吧。”她擦干手，走出厨房。
梁鲸言的客厅有一个半大的玻璃缸，里面横亘着一段枯树干。
一只金黄色的蜥蜴趴在上面，眼睛是闪亮的灰色，白色的下巴像鱼肚皮一样一鼓一鼓的，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唐蓉还是第一次见活着的蜥蜴，大着胆子挪了两步，有些新奇地问：“你家连宠物蜥蜴也有定制衣服吗？”还是雪纺披风。
“它在蜕皮……”梁鲸言像听到了什么稀世奇话，无奈扶额。
唐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这么尴尬：“它吃什么，好养活吗？”
“面包虫。”
“那还是算了。”唐蓉一阵恶寒，刚刚萌生“想养一只”的念头瞬间被掐灭了。
梁鲸言俯身去拿罐子，唐蓉忽然惊呼一声，指着激进一步的蜥蜴说：“嘴巴刚刚突然张得好大。”
“饿了就这样。”梁鲸言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身后，“我喂一会，你走吧。今天谢谢。”
“哦。”唐蓉又看了眼趴在玻璃前目光灼灼的蜥蜴，这时才看见它肥硕丑陋的尾巴，立刻别过身。
走到玄关，却听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喊她的名字。
“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梁鲸言不知从哪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一鼓作气说了下去，“你愿不愿意……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恋人。”
这句问话像是一片落进深井里的叶子，看不见涟漪，也没有回音。
哪有金主当的像他这样狼狈？哪怕这称呼有个致命的前缀——“前”。
生病的人果然又脆弱又容易冲动。
他觉得他的脑子可能烧坏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唐蓉已经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一动不动，像是冰封的雕塑。良久，还是回过了身。
她的笑容那样讽刺，刺痛了梁鲸言的眼睛：“我不愿意。”
平和的假象一下被打破。一对曾经的情人，隔着半个客厅互相对峙。
“我觉得自己真可笑，时至今日，竟然还敢对你有所期待。现在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你踏进我的公寓时，没有给你一巴掌，让你滚。”
“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呢？我不缺钱，更不缺能爱我的人。”
唐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抚上他英俊的、没有血色的脸，以恋人的姿态说出最决绝的话。
像半年前的他那样。
“我承认我曾经短暂地爱过你，也许你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梁鲸言，那点譬如朝露的爱意短暂得甚至不足以维持到半年以后，它早就干涸了，而且是你亲自抹去的。”
“”说到底，你和你养的宠物有什么分别呢，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连表白都说的这样纡尊降贵，我还能奢望你什么？”
毒蛇从他这头游走到唐蓉的身上。
多漂亮的报复。
不知是突然上头耗光了精力，还是早上服过的感冒药过了药效，梁鲸言渐渐被抽干了力气，脑袋隐隐抽疼起来。
一句“曾经爱过”，让一切剖白都失去了意义。
唐蓉离开后，梁鲸言坐在桌前，机械地喝着放凉的粥。
粥的味道很鲜，不输外面的私厨。他从来不知道她厨艺这样好。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在风中滚动的乌云也酝酿着泪意，似乎下一秒就要降下雨来。
“竟然还敢对你有所期待——”浑浑噩噩中，耳边再次响起唐蓉的声音。
听上去那样失望。
梁鲸言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东西，根本不是幡然醒悟、未曾明说的爱意。
那些他下意识避而不谈的，关于半年前，那段关系戛然而止的原因，那没由来的恶意，他应当同她讲清楚。
他从这暗中翻涌的云雾中窥见了绝处逢生的天光。
梁鲸言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方立刻挂断，再拨过去，他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
他募地站起身。
﹉﹉﹉
等了几分钟的电梯，唐蓉到楼下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索性靠在墙上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