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还敢进来,不怕我杀了你!”
一别多年,韩黎对他这副阴鸷神色丝毫不陌生,面无表情道:“韩明,好久不见。”
“哼,你怎么还没死。”
恶毒至极的语气,就连一旁的顾青也听不下去。
“念儿,韩大人孤身前来,切勿恶语伤人。”
“干爹,你懂什么?”
凝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顾念宜思绪不受控的回到小时候。
齐州有个清流儒官,名唤“韩云天”。此人为官清正廉洁,当地老百姓每每赞其青天大老爷。
韩云天与结发妻子慧娘举案齐眉,多年相守生有一子。
当时,齐州发生了灭门惨案,涉事者亲眷无一幸存,只留下个幼子。韩云天悲天悯人,索性将这个孩子收为义子,取名韩黎,与亲生儿子一同教养。
两个孩子年岁相近,韩黎做哥哥,韩明称弟弟。兄弟两都谨遵父亲教诲,以期来日“黎明破晓,驱除黑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几年后韩云天的妻子慧娘一朝离奇死亡。郡县仵作受命前来,直言她乃绞疾发作。因此此案迅速了结,时间久了,当地人几乎都快忘却。
可乾平二年,韩云天视如己出的养子忽然向官府提告,言说养母慧娘是遭人暗害。害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夫君韩云天。
一时间,舆论四起。
后经郡府重新调查,果然发现其中端倪。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
韩云天服罪死于牢狱,两个儿子也因此反目成仇。
新皇即位,那做哥哥的继承父志,处庙堂之上忧其民。而曾经无比崇拜哥哥的幼弟,则落草为寇浮萍苟且。
“自做官以来,我从未渎职。如今星夜前来,只问你走不走?”
顾念宜轻蔑地瞪着他,本欲出口讽刺。谁知全身仿佛桎梏,许久都动弹不了。
“你就不怕我揭发你!”
“你可以不走,等官兵来,你干爹以及身后——”
“你逼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毫不退让,韩黎低声道:“任你选择。”
话音未落,顾念宜猛地转身,一把将他干爹的剑拔下,继而气息森寒的挥向对方。
明晃晃的剑登时立在韩黎心口,可他依旧一动不动,淡然冷静:“还有半个时辰。”
“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一直等着。”
见状,顾青忙将他们强力分开,容不得细思。碍于形势,他们不得不趁着天未亮下山。
次日一早,宋府后花园。
昨夜鬼鬼祟祟观察失败,辗转反侧的抹奴遂了个大早。
没想到,宋忍冬正为秦芙蓉摘花读诗,夫妻俩有说有笑的,令抹奴本来笃定的念想开始动摇。
该不会是自己弄错了!
可那张惊鸿一面的脸庞,又岂会人人有。
好一番纠结苦恼,躲在树后的抹奴决意主动出击。待秦芙蓉离去后,他便一直紧盯着宋忍冬,他就不信对方不如厕,不沐浴更衣……然而左等右等,等的身上全是蚊虫包,对方仍临水而立。
这不行,那不行……
“苏珍娘!”
冷不丁的呼喊,不但没吓到宋忍冬,反倒惊起对方白目:“公子魔怔了?”
抹奴尴尬地挠挠头,推说突然中了邪。继而就势接近,他恨不得生有火眼金睛。可左右围着打转儿,依旧毫无所获。
眼瞅着宋忍冬要走,看着前面稳稳徐行的清窈身姿,抹奴抿唇一狠心,决定不再兜兜转转。他深呼一口气,猛地扑上前去,佯装疏忽故意踩掉了宋忍冬的鞋。
“实在抱歉,宋公子没事吗?”说着抵近观察。
变故发生的太快,宋忍冬根本不曾防备。她的鞋子本就是姨娘特制,在对方不断逼迫下露出了塞布。此刻她神情冷肃,玉容晦暗:“还要试探多久?”
抹奴错身眺向远处,目光不自然地落在碧波荡漾的池塘上,语调踌躇:“我们主子一直——”
宋忍冬轻轻抬眸,目光森寒鄙夷,眼瞳深幽一如离开那日的烟拢雾罩:“也罢,他到底想做什么?”
音色清漠,彼此对视不过一息,她复又扭过头去。
实在没预料到对方会如此冷落,饶是抹奴做好了准备,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我们主子身份大有不同,他始终惦记着您。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苏……宋姑娘当真不念我们主子吗?”
待迎上他那极为揪心的目光,宋忍冬再无半分好颜色:“我们并非夫妻,不过情势所迫。他和我本就道不同,望你转告他,相逢不如相忘于天涯。”
倏然间,空气彻底静止。
抹奴异常迟钝地蠕动嘴唇,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肩:“您怎么变了,从前那般仰慕我们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