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贵客身份小民尚未查清,只寻到了买主。”
这金钗分明是他数月前赠与兰姨娘的,昨日还见对方戴着,眼下这宋忍冬却拿出支假的。蓟秋生脸色难看,没好气地冷笑:“那何人买入?”
“王爷府上的管事——张润。”
“兜兜转转,宋掌柜尽可直言!”
蓟秋生脸色阴沉,恼宋忍冬不识好歹。看着灵动秀逸,不成想如此心机深重。
对此,备受曲解的宋忍冬旋即拱手行礼:“王爷真情相邀,小民怎可冒昧相扰。带此钗来,不过为了私下向张管家请教。”
宋忍冬态度无比谦恳,顾及到对方不知真正的买主是自己,蓟秋生遂挥了挥衣袖:“如今本王既已知晓,且又牵涉府中人,你仔细讲与本王听。”
料那贵客乃府内女眷,宋忍冬心下了然:“王爷公允无私,小民绝不敢欺瞒。其实莲花坊金制饰品从不二样,买主兴许不晓得,但坊内会给每件货品造册登记。”
“哦?”还有这等做法。
若军中兵器也如法炮制,或许工匠就不会为赶工而手艺参差不齐,亦不必担心将士们用到残品。
“这支金钗,出售约有半载之久。虽早过了退换期限,但铺子里依旧认的。可那女郎在店门口大呼小叫,直言我们的钗乃劣料,然而却不理会掌柜的回应。稍后更纠集一群流民围堵闹事,压根无意解决问题。待哄闹结束,戴帷帽的女郎彻底消失。只她走的仓促,才遗下这支金钗。”
蓟秋生斜眸倏凛,神情一派古怪:“如果宋掌柜所言句句属实,明日本王将给你和莲花坊一个交代。”
两相对视,宋忍冬依旧不慌不忙:“有劳王爷了。”
气氛微妙,恰有婢女前来禀报。
“王爷,宫中有旨。”
既如此,蓟秋生迅速起身,一旁的宋忍冬趁机请辞。
傍晚时分,蓟秋生进了宫。
兴庆殿早已明灯,隔着层层帷幕,隐约看到有人斜倚在软榻上。
“宣王殿下到!”
重重叠叠的帷帐缓缓拉开,明黄软榻两侧皆奏折文书。正中央的盘龙熏香炉中,徐徐缥着袅袅轻烟,空气中弥漫着味道独特的幽香。
极为高瘦的俊美男子,玉冠束发,身线修长。此刻宫灯明亮,他长指展着一幅画,垂首凝神,神色漠然。
待余光瞟到侧立之人,方握拳轻咳,继而不动声色地收起画卷。
“来的路上,你听说了吧?”
不同于以往,蓟秋生显得异常愤懑。他望着缓缓起身的俊逸皇兄,心内愈发同情:“他们欺人太甚!”
着月白常服的蓟春婴打了个噤声,内侍们旋即悉数退下。
“北夷如今兵强马壮,何尝不想一洗前耻。若非边郡榷场,他们早就挥兵南下了。”
这些年,南穆虽大治,但国力终究微薄,百姓们经不起一场倾国之力的战争。个中原委,蓟秋生当然明白,可他实在心疼皇兄:“北夷惯会做梦,那公主对皇兄分明是贼心不死。明知皇兄要广选良女,故意借机捣乱!臣弟只恨不能为皇兄分忧——”
双拳紧握,恨不得塞外马革裹尸的蓟秋生,着实遽到了蓟春婴:“此事……抹奴没告诉你?”
来的路上,蓟秋生遇到了近卫统领抹奴,但对方却被一内侍急匆匆喊走。因此,满头雾水的蓟秋生大咧地摇头:“来得匆忙,臣弟没细听。”
“北夷公主要嫁的不是我,她点名道姓愿嫁宣王你。”
“什么?”
蓟秋生顿时萎靡,再不复之前的英武豪气,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嘟囔:“臣弟从未与她见过,再者那北夷公主不是一直爱慕皇兄吗?”
“人都是会变的,她铁了心要你。”
宛遭雷劈,见臣弟一脸苦涩,蓟春婴同情之余更添好笑:“你意下如何?”
还能怎么办!
府内素来莺莺燕燕,外人都道他风流,左右不过政治权衡。即便来日北夷公主进了府,也休想博得他的欢心。
“臣弟来者不拒,只怕公主悔断肠。”
天边明月兀自悬起,兄弟二人并肩遥望。
子夜,寝殿尤为冷寂,蓟春婴再度打开画卷。他瞳孔微凛,目光晦涩地寸寸扫过画中人。
不久,神情凝重的抹奴快步进殿。
“陛下,北郡来信了。”
“找到了?”
蓟春婴清冷依旧,仿佛没有丁点情绪起伏。他蓦地站直了身体,捏着手中的书信,嘴角勾出一丝怪笑。
难怪找不到,原来当日……她自齐州便舍了假身份。
“齐州水路发达,果真狡诈。可活生生的人,如何就不见踪影?”
抹奴当即冷汗直冒,犹豫着开口,突然间记起另一桩事,“陛下还记得陶县令夫妇吗?”
“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