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里很快来了查看情况的內侍。
张嬷嬷讪讪地捂住胳膊,叠了年岁的眼尾恨恨瞥过一脸无辜的王滨,顺道儿在佟知晚面上转了一转才重新垂下眼帘。
“佟姑娘既是无事,便请更衣后前来主殿。”內侍垂眸,转身后退经过张嬷嬷时又道,“偏殿内大呼小叫有违宫规,太后娘娘懿旨,若是宫婢嬷嬷所为,不论是谁,一律掌嘴处置。”
张嬷嬷眉心几跳,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李公公,此事实乃事出有因,且奴婢是娘娘宫里的人......”
“张嬷嬷这话说的,咱家可不敢恭维。”李江红是宫里出了名的真小人,这些年因着干爹何礼的缘故,宫中上下对其总是礼让几分。他便越发自持,“若各个都来咱家面前讲情面,还要宫规作甚?”
说着,他往上一拱手道,“况且这是太后娘娘懿旨,嬷嬷若是哪句没听明白,咱家可以再说一遍。”
一墙之隔,她们的音量并未改变,清清楚楚全都落进虞绵绵耳内。
“这位李公公倒是极为公正。”少女一面往前继续走着,一面小声嘀咕着。
跟在她身后的医女轻轻扯了扯虞绵绵的衣袖,见她侧脸,忙将声压得极低,“虞姑娘此言差矣,她们二人乃一丘之貉,只不过前段时日,张嬷嬷借着太后之势叫李公公出了大糗。他向来记仇,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今日又怎能善罢甘休。”
虞绵绵脚下一顿。
宫中阴私,理应不该她一个宫外之人能随意知晓才对。但医女又说得这般仔细,虞绵绵心中疑惑,谨慎地瞥了眼已然恢复静默的医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近晌午的日头,虽不比盛夏炎热,却也能叫人面颊生汗。
虞绵绵一走进主殿,就见那铺着织金羊毛毯的地上,蜷缩着一个被绳索五花大绑的宫婢。
那人发丝披散,露出的脖颈上全是血污。
虽不知是谁,却也叫人心生不忍。纵观坐在上首的几位,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虞绵绵垂眸,规规矩矩行了礼。吴太后不紧不慢地端起玉杯呷了口清茶,晾着她的同时,余光却注意着多次替虞绵绵说话的沈湛。
有些事由她开口,应的便是她的恩情。可如今绕过了她,就算于大晋有利,也绝不能成。
“臣女——”由宫婢搀扶着的佟知晚走路跌跌撞撞,瞧着比虞绵绵还要病弱。她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宫婢身上,颤巍巍将要跪在地上行礼。
吴太后缓缓放下玉杯,“免了吧。如今你与虞姑娘都经不住久站,哀家亦不是铁石心肠,来人,赐座!”
“多谢太后。”
宫婢搀扶着佟知晚坐在新搬来的软凳,她悄悄睨向坐在身边的虞绵绵。也不知早前在偏殿里,自己那精神百倍的模样有没有被她看到过。
不过,虞绵绵到现在也不曾开口,多半是没见到。
佟知晚心中轻松了几分。她微微垂下肩头,软凳还未坐热,上首坐着的几位亲王已然有些不耐烦。
吴太后和煦笑笑,“诸位且稍安勿躁。来人——”她眉目骤然发冷,“取出这贱婢口中的棉布,叫她一五一十从头招来!”
张嬷嬷应声上前,她面颊尚有些微肿。
瞧得吴太后眼眸轻怔,旋即,唇角露出些笑意。自她掌权,宫里还没有谁敢动她的人,好一个李江红,好,很好!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不过是钦点青云殿之主罢了,这些不安分的狗奴才,竟真以为宫里要变天了?
吴太后淡淡扫了眼跟在何礼身后的李江红,戴着金玉镂空护甲的手指轻轻翘起,重新看向下首正艰难复述的宫婢。
“奴,奴婢在偏殿伺候时曾被佟姑娘责骂了几句,是以心生不快。见......见当时殿内情况混乱,便趁佟姑娘帕子落下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了另一条浸了「痴香粉」的,恰巧虞姑娘好心捡起又还给了佟姑娘。”
那宫婢说的断断续续,一口气悬在喉头,指甲奋力地扣在毛毯上,留着血泪又道,“奴婢本以为此事万无一失,谁料......”
她似是说到了激动之处,接连几声沉重的咳嗽声后,殷殷血迹似是散开的墨,在羊毛毯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想来事情的来龙去脉,诸位都已明晰。”吴太后道,“不知诸位可还有疑惑未解之处?”
这替罪羊说得极妙,既言明了帕子上的「毒」,又恰到好处的替佟知晚将帕子的来回遮掩的清清楚楚。
佟知晚得了天大的便宜,巴不得就此落案。
“臣女多谢太后,为臣女与虞姑娘洗清冤屈。”她极为上道地叩头谢恩。
吴太后颔首,转眸看着面上明显疑虑的虞绵绵,“怎么?虞姑娘还有话说?”
“回禀太后娘娘,臣女只是——”
那手帕自佟知晚手中落下,压根儿就不曾有人换过。她瞧得